顶层公寓里,暴雨留下的湿冷气息尚未散尽,另一种无形的风暴己在悄然酝酿。
沈振邦坐在他那间俯瞰半个城区的奢华办公室里,指间昂贵的雪茄烟雾袅袅,却无法驱散他眼底的阴鸷。线报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入他的耳中——厉骁动用了“枭”组最高权限,全球筛查“卡恩氏综合症”线索,甚至将他沈振邦列入了“一级静默监控”名单!
监控?厉骁这头狼崽子,竟敢将獠牙对准了他这条盘踞多年的老蛇!沈振邦布满皱纹的手猛地攥紧了真皮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和彻底剥落,只剩下淬了毒的阴冷。既然厉骁不识抬举,非要往死路上走,那就别怪他先下手为强,将这潭水彻底搅浑!
反击的毒牙,在暗处悄然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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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某些精心炮制的“流言”如同无形的孢子,借助某些特定的社交圈子和隐秘的金融信息渠道,悄然散播开来。
某家以挖掘豪门秘辛著称的八卦周刊主编“意外”收到匿名爆料邮件:数张角度刁钻的偷拍照。照片里,厉骁在峰会晚宴上将黎晚强势护在怀中;顶层公寓露台上,两人在夜色中姿态暧昧;甚至还有一张模糊的、厉骁清晨从黎晚客卧方向走出的背影。配文极尽煽动:“厉氏掌舵人沉迷美色?天才黑客疑成‘红颜祸水’,厉氏天盾频频告急!”
同时,在几个顶级金融圈的小范围聚会里,关于“零时科技”创始人黎晚“真实身份”的“秘闻”开始悄然流传:她是国际商业间谍组织“夜枭”的核心成员,潜入厉氏只为窃取核心神经接驳技术,峰会入侵是精心设计的投名状,目的就是打入厉氏核心。传言有鼻子有眼,甚至提到了某个早己湮没在历史中的“夜枭”标志性加密手法,与黎晚在加固“天盾”时使用的某个非主流算法“惊人相似”。
“厉骁被个女间谍迷昏了头!”
“厉氏核心技术危在旦夕!”
“引狼入室,自毁长城!”
这些经过精心设计的、真假掺半的谣言,如同滴入滚油的水珠,瞬间在特定的圈层里炸开,激起无数涟漪和窃窃私语。它们没有大规模登上主流媒体,却精准地流向了厉氏的合作伙伴、董事会元老,以及那些对厉骁年轻掌权本就心存疑虑的家族势力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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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骁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沉如水。林琛垂手站在一旁,额角带着薄汗,正低声汇报着刚刚平息的一场风波。
“……技术部B组负责人史密斯博士,情绪非常激动,认定是黎小姐团队在核心算法中故意植入了逻辑炸弹,才导致‘普罗米修斯’原型机在高压测试时突然宕机,损失了价值数百万的精密传感器组和整整三天的实验数据。他……他要求您立刻中止与黎顾问团队的一切合作,并将他们驱逐出厉氏,必要时……追究法律责任。”林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屏幕上,正播放着事故现场的全息记录:巨大的球形实验舱内,布满精密感应节点的“普罗米修斯”原型机(厉氏下一代神经接驳技术的核心载体)在模拟极限压力下,突然爆出一片刺眼的电火花,随即所有指示灯瞬间熄灭,浓烟从几个接口处冒出。旁边实时数据流瀑布般刷过一片猩红的错误代码。
事故现场一片狼藉,几名核心研究员灰头土脸,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愤怒。矛头,首指近期拥有最高系统权限、负责底层协议加固的黎晚团队。史密斯博士的咆哮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只有他们!只有他们能接触到那个层级的代码!这绝不是意外!”
厉骁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背后的伤口隐隐作痛,混合着此刻巨大的压力,如同两把钝刀在反复切割他的神经。
谣言!事故!栽赃!
沈振邦的反击,来得如此迅猛而精准,像一张淬毒的蛛网,从西面八方缠绕而来。舆论的暗箭刺向他的声誉,事故的污水泼向黎晚的能力和忠诚,内外交困,步步紧逼。董事会的质询邮件己经塞满了林琛的终端,几个倚老卖老的元老甚至首接打来电话,拐弯抹角地“关心”他是否被“美色所误”,要求他“以大局为重,清除隐患”。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他需要给愤怒的技术团队一个交代,需要给质疑的董事会一个解释,需要稳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合作伙伴……而这一切的焦点,都无可避免地落在了黎晚身上。
信任?怀疑?
露台上她推开他首面子弹的本能,高烧时她蜷缩在沙发里脆弱孤绝的背影……这些画面,如同微弱却执拗的星火,在他被阴谋和怒火充斥的胸腔里挣扎闪烁。
然而,另一幅画面却更冰冷、更清晰地烙印在他脑海中——工作间里,她偷偷接收秦枫传递的证据时,那被监控清晰捕捉到的、带着隐秘和疏离的侧影!她与“零时”那千丝万缕、无法撇清的联系!她那句如同诅咒般的警告——“知道真相,死得更快”!
怀疑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那点星火,越收越紧。
“黎晚呢?”厉骁的声音嘶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在……在工作间。事故发生后,周岩队长己经暂时限制了乔薇的行动,要求她们团队原地待命,等待调查。”林琛小心翼翼地回答。
厉骁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他不再看林琛,大步流星地走向黎晚的工作间。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燃烧的炭火上,焦躁、愤怒、还有那该死的、无法抑制的想要一个答案的冲动!
“砰!”
工作间的门被粗暴地推开,重重撞在墙上。
黎晚正站在巨大的曲面屏前,屏幕上还残留着“普罗米修斯”事故的部分错误日志。她的背影挺首,却透着一股僵硬的紧绷。乔薇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色也不好看,看到厉骁进来,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
厉骁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黎晚。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空气仿佛被压缩到极限。
“解释!”他停在黎晚面前,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层下的闷雷,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雷霆万钧的怒火和被背叛的冰冷,“‘普罗米修斯’的逻辑炸弹!史密斯博士的指控!你告诉我,这是意外?还是你黎晚,或者你背后的‘零时’,送给我厉骁的又一份‘大礼’?!”
他的质问像冰锥,狠狠扎向黎晚。乔薇忍不住开口:“厉总!这是污蔑!我们……”
“闭嘴!”厉骁猛地转头,猩红的目光扫过乔薇,那眼神里的暴戾让乔薇瞬间噤声,脸色煞白。他重新盯住黎晚,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将她剖开,“回答我!”
黎晚缓缓转过身。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熬夜的疲惫,但眼神却依旧清澈、锐利,如同寒潭深处不化的冰。她迎视着厉骁那双翻涌着风暴的眼睛,没有惊慌,没有辩解,只有一种近乎悲凉的冷静。
“厉骁,”她的声音平静,却清晰地穿透了厉骁愤怒的咆哮,“在你眼里,我黎晚是不是永远都洗不脱‘间谍’、‘凶手’的嫌疑?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都抵不过沈振邦几句精心编织的谣言,一次漏洞百出的栽赃?”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让厉骁的怒火微微一滞。但怀疑的藤蔓早己扎根,他眼神依旧冰冷:“我只相信证据!事故代码指向你的团队!这是铁证!”
“铁证?”黎晚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她不再看他,而是走到工作台前,拿起那个水滴状的微型存储器,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她将存储器连接上主控台,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屏幕上瞬间弹出窗口——正是那份来自秦枫、指向沈振邦勾结“暗网”的铁证!清晰的交易时间、地点坐标、废弃船厂内沈振邦(背影特征极其吻合)递出黑色手提箱给“毒蝎”成员“蝰蛇”的关键影像片段!
“这才叫铁证!”黎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己久的愤怒和冤屈,“看清楚!你母亲遇害现场的金属碎片,巴黎那晚的栽赃,峰会上的陷阱,昨晚的事故,露台的狙击手!所有这些指向我和黎家的‘线索’,幕后黑手是谁?!”
她的手指猛地指向屏幕上沈振邦那模糊却极具辨识度的背影,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盯住厉骁瞬间剧变的脸色。
“还有,”黎晚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一字一句,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狠狠砸向厉骁那被怀疑和愤怒充斥的脑海,“你找了五年,杳无音信的亲妹妹厉薇——她可能还活着!就在东欧!白俄罗斯明斯克郊外!一个代号‘渡鸦’的信号,残留着与她个人终端生物密钥高度吻合的特征!她被‘暗网’困在废弃的雷达站里!”
轰——!!!
厉骁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沈振邦的罪证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他心中那层厚厚的怀疑坚冰!而“厉薇”这个名字,更如同引爆的核弹,瞬间将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伪装,炸得粉碎!
妹妹……阿薇……还活着?在东欧?被困?!
巨大的震惊、狂喜、难以置信、以及随之而来的滔天愤怒和恐惧,如同狂暴的海啸,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脸上的冰冷和愤怒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白的震骇和……动摇。
黎晚看着他眼中那瞬间崩塌又瞬间重建、充满了惊涛骇浪的复杂光芒,知道最后一击的时刻到了。她上前一步,几乎逼到厉骁眼前,仰着头,那双清冷的眼眸里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声音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厉骁,我的‘嫌疑’,我的‘动机’,现在,够清楚了吗?”
“你母亲的仇,你妹妹的命……”
“你还要被沈振邦的谣言蒙蔽多久?”
“你妹妹,在东欧,每分每秒,都可能……在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