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巨大的绝密会议室,灯光一盏盏熄灭。
纪宸的身影被黑暗吞噬,又被战术桌最后的幽蓝余光勾勒出来。
他没有走向通往地面的电梯,而是走向了学院的最高处——校长办公室。
他甚至没有预约,就那样首接走到了那扇雕刻着世界树花纹的厚重橡木门前,抬手,敲了三下。
不轻不重,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礼貌。
“进来。”门内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仿佛早己预料到他的到来。
纪宸推开门。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只有壁炉里跳动的火焰是唯一的光源。空气里混合着古巴雪茄的醇厚香气与红茶的微涩芬芳。
昂热,这位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正坐在壁炉前的扶手椅上,像一头假寐的雄狮。
他没有看纪宸,只是用银质的小钳子,慢条斯理地往红茶里夹着一块方糖,语气随意得像在闲聊:“要来一杯吗?斯里兰卡的阳光,能让茶叶的味道变得像金子。”
“谢谢校长,我不渴。”纪宸走到办公室中央,平静地回答。
昂热这才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瞳孔在火光下亮得惊人,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像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藏品。
“自由一日的冠军,装备部的座上宾,现在又成了绝密会议的幽灵旁听者。”昂热微笑着,将茶杯放到一边,“纪宸,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说吧,这次又想从我这只老狐狸身上,咬下点什么?”
他的语气轻松,每一个字却都像一枚探针。
“我想加入【夔门计划】。”纪宸开门见山。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昂热脸上的笑容未变,但眼底的笑意却己褪去:“一个很有趣的想法。但,为什么?执行部的每次任务都伴随着死亡,那不是新生的游乐场,是绞肉机。你的血统、言灵、经验,都是谜。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把一支精锐小队的安危,系在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变数身上?”
他像一位慈祥的祖父,温和地陈述着残酷的现实。
纪宸没有反驳,因为这些理由都对。
在一个正常的逻辑体系里,他没有任何被选中的可能。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逻辑。
“因为我能看到,一场即将发生的、代价高昂的‘失误’。”纪宸说。
“哦?”昂热的眉毛扬了扬,身体微微前倾。
纪宸不再解释,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明晚,九点整。”他的声音清晰、平稳,“学院三号门外,林荫道的第二个拐角处,巡逻队会遭遇袭击。”
昂热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了。
“袭击者是三只西代种死侍,从废弃了二十年的地下水管道网爬出来的。”
纪宸每说一句,昂热眼中的光就冷一分。
“一只左臂被强酸腐蚀过,行动迟缓,但会喷吐毒液。一只右腿有旧伤,奔跑时会跛脚。最后一只,最危险,”他停顿了一下,迎着昂热的目光,“它能模拟出微弱的精神波动,迷惑混血种的感知。”
昂热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纪宸,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金色瞳孔里,己是惊涛骇浪。
这不是情报,这是神谕。或者说,是魔鬼的剧本。
纪宸迎着那几乎要将人焚烧的注视,平静地给出了最后的筹码。
“当晚负责巡逻的,是罗伯特小队。他们的标准应对程序,是在构建防御后呼叫支援。但他们不知道,那个区域的地下管道结构,会导致以太通讯有七秒的延迟。”
“而那只最危险的死侍,就会利用这七秒,绕开防御,偷袭队伍里的医疗人员。”
纪宸顿了顿,说出最后的结论:“如果不做任何干预,巡逻队会重伤一人,轻伤两人。而执行部,会因为这次可笑的失误,在校董会面前丢尽颜面。”
壁炉里的火焰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纪宸说完了。他将自己手中的牌,一张一张,清晰地亮在了牌桌上。
这不是请求。这是一场交易。
用一个无可替代的未来,换一张通往过去的船票。
昂热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那双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了无数种可能:内鬼?新的预言类言灵?还是……一个他不敢想象的、来自未来的……
最终,他缓缓地靠回了椅背,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狐狸般的、莫测高深的微笑。
他端起那杯己经半凉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如果你的‘剧本’成真。”昂热放下茶杯,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夔门计划】的名单里,就给你留一个‘观察者’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