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日,凌晨两点。晋城的蝉鸣早己退去,只有路灯在夜色里泛着昏黄的光。
陈然站在县公安局指挥中心的大屏前,盯着实时监控画面——全县十二个重点区域的警力部署图,像一张精密的蜘蛛网,正随着他的指令缓缓收拢。
“陈县长,武警支队到位。”耳机里传来特警队长老周的声音,“北城废弃纺织厂、南关地下车库、西巷废品站,三个赌场的布控己完成。”
陈然伸手调整着监控角度,画面切到纺织厂后巷。穿便衣的武警战士正贴着墙根移动,战术靴碾过地上的碎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他记得三天前,线人“耗子”在提审室用牙刷柄刻下的线索:“蝎子的‘金蟾厅’藏在纺织厂锅炉房,每晚十点换班。”
“各小组注意,目标出现。”老周的声音突然压低,“纺织厂后巷,三辆摩托车,两个穿黑T恤的……”
监控画面里,三个男人从纺织厂侧门出来,其中一个剃着板寸,胳膊上纹着一只青灰色蝎子——正是蝎子本人。他左右张望了两下,钻进锅炉房的铁门,门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行动!”陈然对着麦克风低吼。
同一时刻,十二个方向的警灯同时亮起。北城纺织厂的铁门被撞开,武警战士端着防暴盾鱼贯而入;南关地下车库的卷帘门被液压钳剪断,便衣民警冲进去时,赌桌旁的赌徒正慌乱地藏匿现金;西巷废品站的遮阳棚下,催债公司的马仔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倒在地。
陈然盯着纺织厂监控,心跳如鼓。锅炉房的门被踹开的瞬间,蝎子正把一沓账册往火炉里塞。火苗蹿起半米高,映得他脸上的蝎子纹身扭曲变形。
“警察!不许动!”武警战士破门而入,枪口对准蝎子。
蝎子猛地转身,手里还攥着半本没烧完的账册。他盯着眼前的武警,突然咧嘴笑了:“就你们?老子在晋城混了十年,见过大阵仗……”
“带走!”老周一挥手,两个战士上前反剪他的胳膊。蝎子挣扎着,账册“哗啦”掉在地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市投资公司王总的账户、省厅张处长的银行卡号、甚至还有境外某赌场的流水单。
凌晨西点,陈然站在临时搭建的审讯室里。蝎子戴着手铐,瘫坐在椅子上,脸上的嚣张气焰早没了踪影。他盯着陈然手里的账册,喉咙动了动:“陈县长,这些账……能销毁吗?”
“你觉得呢?”陈然把账册推过去,“王总昨天刚退了你在瑞士银行的干股,张处长今早把收受的购物卡上交了纪委。你现在说这些,晚了。”
蝎子的额头抵在桌面上,突然发出一声闷响。陈然瞥了眼他红肿的后颈——这是武警战士给他戴上手铐时,不小心磕到了墙角。他想起三天前,张树立在常委会上说的话:“扫黑不是抓几个小混混,是要斩草除根。”
“陈县长,”蝎子突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钱振国要是知道我被抓了……”
“你开赌场,暴力催债,手上有没有命案?”陈然打断他,“现场搜出三支仿制手枪还有毒品,后半辈子监狱就是你的家”
蝎子的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自己成弃子了。
“你们……你们早串通好了!”蝎子吼道。
“不是串通。”陈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是我们知道,你这种人,迟早会把尾巴露出来。”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凌晨西点十七分,距离天亮还有两小时。这两小时里,你可以好好想想——是交代清楚,争取宽大处理,还是继续嘴硬,把命搭进去?”
蝎子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宽大?我放过高利贷,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他突然低下头,“陈县长,我能求你件事吗?”
“说。”
“别让我老婆孩子知道。”蝎子的声音发颤,“她们还以为我在跑运输……”
陈然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会让人通知她们,就说你去外地打工了。”
扫黑行动还在进行,许多盘踞在县城的犯罪团伙都被一一连根拔起,县电视台进行跟踪报道
钱振国的“金玉轩”会所里,檀香缭绕。他翘着二郎腿坐在红木茶台后,慢悠悠地品着武夷山大红袍——这是他每周三雷打不动的“雅集”,和几个“老兄弟”喝喝茶、打打牌,顺便听听城里的“风声”。
“钱哥,”穿polo衫的瘦子凑过来,压低声音,“蝎子的场子昨晚被端了。”
钱振国捏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蝎子是他手下的“金牌打手”,分管城南的地下赌场和高利贷,上周刚帮他收了笔“麻烦账”。“被端了?谁干的?”
“听说是县局联合武警。”瘦子搓了搓手,“听说连锅炉房的账本都烧了,蝎子被按在审讯室里哭呢。”
钱振国嗤笑一声,把茶盏重重一放:“哭?那小子挨过三刀都没眨过眼。八成是替人顶罪。”他扫了眼满座的“朋友”——建材商老周、典当行老板老吴、甚至还有教育局的王科长,“这年头,谁还没点擦边球?警方就是杀鸡儆猴。”
“可……”瘦子欲言又止,“我今早去码头,看见咱们的集装箱C-17被贴了封条。老陈头说,货轮公司说‘货物有问题’,不让装船。”
钱振国的太阳穴突突首跳。C-17里藏的是他准备“转移”的最后现金——原计划今晚走海运去公海,和市投资公司的王总汇合。他猛地站起来,茶盏摔在地上,碎成几瓣:“老陈头?哪个老陈头?”
“码头看门的老陈啊。”瘦子缩了缩脖子,“他说今早来了辆警车,带走了看仓库的老张……”
钱振国的后背渗出冷汗。老张是他安插在码头的“暗桩”,负责盯着货轮动向。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县局交警大队的李队长给他发的微信:“钱哥,今晚十点码头查酒驾,您开车绕西环路。”
“啪!”钱振国抓起手机,翻到李队长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停在七天前:“李书记让查酒驾,我没法推。”他猛地抬头,盯着满座的“朋友”——这些人里,有多少是警方的线人?
“钱哥,”老周赔着笑,“要不咱们先散了?这茶喝得……有点烫。”
钱振国没接话。他冲门口喊了声:“阿强!”穿黑T恤的保镖立刻冲进来,“去查!谁把消息捅给蝎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