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可我还是要谢谢你
那时的韩天星,实际年龄还不足17岁,虽然他头脑灵活,思维敏捷,多才多艺,但由于家庭贫寒,又是孤名独姓,人单势孤,受人欺负。父母担心他与不应该交往的女子交往,给家庭和他个人带来灾难,自幼就不允许他与任何女子有牵扯。长此以往,韩天星便又养成了一种特立独行的孤立性格。也正是因为如此,韩天星对于男女情感之事,实在是“不解风情”,甚至连李秀梅所说的“两个多月没来月经”,究竟是怎一回事都不知道。所以,当他不知所谓地问了李秀梅这些问题后,就不知道往下该怎么接话了,只是坐在那儿,看着李秀梅依旧凄然流泪,依旧伤心哭泣,一个字儿也说不出。
李秀梅那会儿刚过18岁,虽然比韩天星大1岁多,但由于她出生在省城,自幼就过着大城市人的生活,身体肌肤保养一首很好,再加上她本来就天生丽质,按当下人对美女的说法,就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看起来比韩天星还小——尽管韩天星也是美男子,按当下人对大帅哥的说法,就是:“身材高挑又健硕,风流儒雅有精神,典型‘文艺范儿’!”但韩天星毕竟生长在农村,并且家境贫穷,生活苦寒,显得有些营养不良,不仅不是“孔武有力”,甚至还缺乏一点阳刚之气!
另外,由于家教严格,韩天星长期不与异姓接触,性格中还略显有点孤僻,做事儿喜欢特行独立。虽说自从李秀梅、高明珠和王晓萍三个美女知青住进他家后,在三个美女知青的“死缠乱打”下,有了一些改变;但毕竟也就西个多月的时间,也没改变到哪里去。面对女孩子的问题,他还是显得有木讷。根本就理不清此时李秀梅跑来找他的真实目的,和内心的真实想法;听不出李秀梅跟他说这些话的“弦外之音”。
见韩天星不说话,李秀梅的心里一下子冷却到了冰点。她认为,韩天星肯定是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只不过是嫌弃她,厌恶她,看不起她,不愿意再搭理她,才不和她说话的。所以,她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静静地坐在那里,默默地流泪;默默的伤心;默默的悲愤!
最终,还是李秀梅赖不住沉寂,放不下希望,又开口问韩天星道:“你说话呀!韩天星!你说话呀!你说,我不嫁给那个老王八蛋的儿子杨全宇,我能嫁给谁呀?我都这样了,还有谁愿意要我呀?你说,你说呀!呜呜……”说着说着,李秀梅又不禁哭出声来。
“我,我,我不是不说话。我只是在想,纵然你想嫁给杨主任的儿子杨全宇,可要是杨主任的儿子杨全宇坚持不要你,你又该咋办!”好一会儿,韩天星才转头看向李秀梅,一脸难为情地解释道。
“那就去死!我死在他家里!我变成厉鬼,住在他家里,搅得他家不得安宁!”见韩天星依然是一副不知日月的表情,李秀梅的心里更加坚定,是韩天星嫌弃她,厌恶她,看不起她。她心里的一丝希望终于还是破灭了,似乎下定决心,杨主任的儿子杨全宇要是不愿意娶她,她就死在杨家,做厉鬼也要祸害杨家。
“你们是从大城市来的。我听父亲和母亲说,你们知青下乡来到我们这里,只是来参加劳动锻炼的;过个一年半载,或者三年两年,终归你们还是要回到大城市里去,过上大城市的美好生活的;你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多可惜呀!你说是吧!所以,你还是要想办法摆脱杨主任的纠缠,把孩子打掉,争取干净利索的回到城市去!”韩天星低头想了好一阵子,终于想出了一句劝慰李秀梅的话,一脸平静与认真地对着李秀梅说了出来。
“我来这里后,家里就剩下一个六七十岁的奶奶,我也想早点回去照顾奶奶,和奶奶一起生活。可我现在都这样了,还咋回去啊!呜呜……呜呜……”听韩天星是在真心劝自己,安慰自己,李秀梅不觉心里更加难受,更加痛苦,又哭出声来。
“别哭!你别哭!让我想想,能不能想法子,帮你找个医生,私下里帮你打掉孩子,好不好!”这时候,韩天星的头脑似乎突然开了窍似的,一下子站起身来,轻轻地拉了一下李秀梅的衣袖,一脸认真地说道。
“谢谢你!谢谢你!韩天星!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没想,韩天星这一个小小的“拉衣袖”动作,仿佛使得李秀梅一下子又抛去了所有的伤心和苦恼,重新激活了对生活的希望与激情似的。只见李秀梅也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像平常与韩天星嬉闹一样,一下子扑到韩天星的面前,双手搂住韩天星的腰,将头埋在韩天星的胸前,嘴里不停地说“谢谢”,弄得眼睛里的泪水,把韩天星胸前的衣服都给打湿了。
“你你你!老实一点,行不行呀!我给你说了多少次,我父亲说,男女有别!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本分一点(那时候,韩天星还不会用‘矜持’这个词儿),不要动不动就扑到男孩子怀里,和男孩子搂搂抱抱!去去去!坐过去!”韩天星见李秀梅又像平常一样,毫无顾忌地搂抱自己,一本正经,一脸严肃地一边向外推着李秀梅,一边说道,语气中还带点生气。
“我就知道,你见我这样了,讨厌我,嫌弃我!呜呜呜呜……”李秀梅见韩天星一脸生气地推她,认为韩天星的内心就是在讨厌她,嫌弃她;嘴里说“想法子帮她找私家医生打掉孩子”其实是在敷衍她,于是,又“呜呜呜呜……”地呜咽起来。
其实,严格的说,李秀梅也就是一个孩子,刚过18岁才不到1个月。要是不赶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浪潮来到乡下,她还正坐在大城市里那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读书,是一名正儿八经的美女高中生。
韩天星曾听李秀梅对他说过,虽然她的外公外婆一家家世都很好,有权有势,可她自家家境却很糟糕。他的爷爷在她12岁那年就去世了。父母一则长年有病,二则因为曾经当过工厂领导,运动一开始就被当做“走资派”,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批斗。由于父母的身体经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折腾,不到1年也双双去世了,家里就剩她和奶奶相依为命。
韩天星认为:他自己虽然出生在农村一个贫穷又弱势的家庭里,生活艰难,受人欺负,很苦!但他又认为:此时的李秀梅比自己还苦。他自己好歹还有父母宠着;哥哥嫂嫂,姐姐姐夫关爱着;弟弟妹妹陪着。而李秀梅呢?远离家乡;远离亲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孤苦无依不说,还要被恶霸凌辱……想到这些,韩天星在内心不禁为李秀梅感到一阵酸楚。
“唉!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嫌弃你!我只是在想,要怎样才能尽快地帮到你!你就别哭了,好不好!”韩天星不由长叹一声,又轻轻地拉了拉李秀梅的衣袖,劝说道。
“好!我听你的!不哭!可我还是要谢谢你!”李秀梅听韩天星说没有讨厌她,嫌弃她,心里不由又是一阵感动,用手使劲抹了一把眼泪,静静看着韩天星,轻轻说道。
“行!你还是赶紧去洗洗,好好休息吧!不然!待会儿高明珠和王晓萍她们回来了,看见你偷偷一个人溜回来,与我呆在一起,指不定她们又怎样的要胡思乱想;还不知道她们又要用怎样的话,来怎样地挤兑你,怎样地挤兑我;甚至于做出怎样难看的事儿来!”韩天星一则真的是不想让高明珠和王晓萍两个回来,看见李秀梅和他两个私下在一起,而且李秀梅还哭过的样子,使得高明珠和王晓萍两个产生误会。故意闹出一些不必要的绯闻,给自己和家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二则真的是在想,怎样才能帮李秀梅,尽快地找到私家医生,早点帮助李秀梅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免得李秀梅最后因为腹中的孩子,而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弄得他自己成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之中的“鱼”。故而,急忙转移话题,催促李秀梅尽快离开自己的房间。
“那……好吧!我听你的!我去洗洗就休息;保证不让她们知道,今晚我和你单独呆在一起,给你惹麻烦!”或许是李秀梅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儿,没有再坚持,而是顺手又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很顺从地答应一声,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唉!”望着李秀梅离开的背影,韩天星不禁又是一声长叹,摇摇头,陷于深沉的思考中……
天,早己进入初夜,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密密麻麻的挂在天上,不住地眨着眼睛,不知是在为谁的夜晚送来微弱的光亮!
李秀梅离开后,韩天星呼地站起身来,关上门,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为答应帮忙李秀梅找民间私家医生堕胎这事儿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不过大脑的大包大揽,揽下自己或许根本无法完成的差事。
当时的韩天星还只是一个刚刚在公社“耕读中学”读一年级的学生,并没有接触社会。莫说在社会上并没有什么关于从事医疗卫生方面的熟人,就算有,他一个半大男孩子,说是求人帮助给住在自己家里,来自省城的美女知青堕胎,也未必有人相信。再说了,就算有人相信,但在当时的环境下,也未必有人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敢于出手。
不过,尽管当时的韩天星只是一个学生,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可他又是一个言而有信,有所担当的孩子。他认为,自己既然答应了要帮助别人,就要努力去做——无论做得成,做不成,都得努力去做,给自己不留遗憾才行!
想到这些,韩天星又重新坐回桌前,大脑里开始快速搜索起来——他在搜索自己的同学和朋友中,有哪些人与从事医疗工作的人有关系,可以帮到他的。
“听说彭小超的堂爷爷,就是一名有名的老中医,能不能求他去找找他的堂爷爷?让他堂爷爷偷偷帮助李秀梅堕胎……诶!那次张和平同学,不是在班上说,他的爷爷就是方圆百里闻名的郎中张家俊么?我为什么不去请张和平同学帮忙……哎!不行不行!彭小超的爷爷,和张和平的爷爷,都是老爷爷,男的,让李秀梅去了,怎么好开口呢……诶!张老师的姐姐,不就是公社卫生所的医生,找张老师帮忙,肯定行!”韩天星坐在那儿,翻来覆去地想着,找哪些人可能能够帮上李秀梅的忙,终于想到首接去找自己的张老师,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双手相互一拍,眼睛里顿时放射出一股兴奋的光芒。
没想,韩天星刚刚想好,并决定明天就去学校找自己的张老师,求张老师帮忙找她在公社卫生所当医生的姐姐给李秀梅脱胎后,正准备先去上个茅厕,再去村前河里洗个澡,回家睡觉时,却听见大门口传来阵阵人们的议论声。
“听了赵先生这么多‘书’,还是今天说的这部《瓦岗寨》听着过瘾,其他的不过瘾!”住在韩天星右边第三家的老彭头彭先富说。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去年秋季赵先生说的那部《七侠五义》也可以!”与老彭头相邻,在大队小学当民办教师,老彭头的一个本家兄弟彭先福接着说。
“只有你们男人喜欢听打打杀杀的东西!我们女人就过个耳朵瘾,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那种,管他好听不好听,就来凑个热闹!”彭先福的老婆胡玉琴明显带着奚落的语气说。
“就是!我们女人哪像他们男人,听书,就一门心思的听书;我们女人还要一边听,一边纳鞋底儿,哪能把心思全放在听书上啊!不凑热闹,能干啥!”彭先富的老婆朱振兰满嘴尽是埋怨地说。
“韩天星!你给我们老实交代,李秀梅早早跑回来,是不是躲在你的房间里,跟你‘叠罗汉’了?啊!”韩天星没心思去想门外那些听了书的人们,抒发出的“听书”感慨;一门心思地想早点去洗澡,早点回家休息,第二天好早点起床回学校找张老师帮忙。就是没想到,他刚拿着换洗的衣服准备出门,就被房门口高明珠那满是兴师问罪的声音堵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