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医院前的骸骨
陈默用液压剪撬开药房B区的铁门时,铁锈簌簌落在肩膀上,像某种冰冷的雪。地下一层比楼上更阴暗,应急灯的光线忽明忽暗,勉强照亮一条狭窄的走廊,两侧的房间门都敞开着,里面散落着翻倒的药架和破碎的玻璃,像是被洗劫过的坟墓。
“小心点。”陈默举着从值班室找到的铁棍,每走一步都很轻,鞋底踩在玻璃碎片上的“咔嚓”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这里的血腥味比楼上重。”
林溪抱着小雅跟在后面,小家伙己经睡着了,呼吸还带着点咳嗽的杂音。老冯瘸着腿走在最后,手里攥着那把没子弹的步枪,枪托在地上拖出一道浅浅的划痕。他的脸色很难看,额头上的冷汗浸湿了花白的头发——刚才在后门被铁脊狼的爪子扫到了,伤口虽然不深,但那道绿色的痕迹正在慢慢扩散。
“必须尽快找到抗生素。”林溪的声音压得很低,她能认出那些绿色的痕迹是蚀骨虫粘液的变种,虽然毒性弱了点,但感染速度更快,“最多还有三个小时,再不用药就麻烦了。”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虚掩着,上面挂着“药房库房”的牌子。陈默示意他们停下,自己贴着墙根慢慢靠近,透过门缝往里看——里面的药架大多完好,上面还摆着不少药盒,标签上的“青霉素”“头孢”字样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
“运气不错。”陈默松了口气,正准备推门,手腕突然被林溪抓住。
“等等。”林溪的脸色惨白,她指着门缝下的地面,“你看那个。”
一道拖拽的痕迹从门内延伸出来,暗红色的液体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尾巴,像是有人被拖着经过这里,最后消失在走廊拐角。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痕迹上还散落着几缕银色的毛发——是铁脊狼的,但比普通狼的毛发更粗,根部还沾着干涸的血痂。
铁甲来过这里。
陈默的心脏猛地缩紧。他想起医院门口的骸骨,那些颅骨上的圆洞,突然明白了什么——这根本不是什么安全区,而是铁甲的猎场,那些被引诱来的幸存者,最后都成了它的储备粮。
“先拿药,拿到就走。”陈默压低声音,铁棍握得更紧了,“动作快点。”
他猛地推开房门,里面果然没人。林溪立刻冲向药架,手指在药盒上飞快地划过,嘴里念叨着:“阿莫西林……头孢曲松……找到了!”她把找到的抗生素塞进背包,又抓起几瓶碘伏和纱布,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松鼠。
陈默靠在门口警戒,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墙角有个通风口,栅栏被掰弯了,露出里面漆黑的管道,边缘还挂着几缕银色的毛发。他突然想起指示牌下的爪印——铁甲很可能就是从这里进来的。
“好了没?”陈默的声音有些发紧,通风管道里传来“沙沙”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
“快了!”林溪正在翻找最后一样东西——抗毒素血清,那是治疗蚀骨虫粘液感染的特效药,在灾变后几乎绝迹了。
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
是老冯手里的步枪掉在了地上。
陈默猛地回头,看到老冯正捂着脖子,脸色发紫,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走廊拐角的方向,手指颤抖着指向那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老冯!”林溪冲过去想扶他,却被陈默一把拽了回来。
走廊拐角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巨大的身影。
不是铁甲,但比普通的铁脊狼大得多,肩高足有一米八,覆盖着暗灰色的角质层,像是披着一层厚重的铠甲,最显眼的是它的爪子——比成年男子的手掌还大,指甲泛着金属般的寒光,刚才拖拽痕迹上的血痂,显然就是它留下的。
这是一只“铁脊狼王”,铁甲的同类,但更年轻,也更凶猛。
狼王的嘴里叼着半条手臂,血淋淋的,手指上还戴着一枚银戒指——是老冯的,他刚才掉枪时不小心扯掉了。狼王显然对这几个突然出现的人类很感兴趣,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饥饿的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地上蚀出一串冒烟的小坑。
“快进通风管道!”陈默大喊,同时将手里的铁棍扔了过去,砸在狼王的鼻子上。
狼王被激怒了,丢下那半条手臂,猛地扑了过来。陈默侧身躲过,后背重重撞在药架上,药盒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其中几盒抗生素滚到了通风口附近。
林溪反应很快,她立刻抱起小雅,踩着药盒爬上通风口,用液压剪撬开栅栏。老冯也想爬上去,但他的腿伤让他动作迟缓,刚抓住栅栏,狼王的巨爪就扫了过来,狠狠拍在他的背上。
“噗——”
老冯喷出一口血,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只有手指还在微微抽搐,指向通风口的方向。
“老冯!”林溪的尖叫卡在喉咙里,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陈默红着眼冲过去,抱住狼王的后腿就往死里掰。他知道这是徒劳,狼王的肌肉硬得像铁块,但他必须争取时间。狼王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惹恼了,转过身用巨爪拍打陈默的后背,剧痛像潮水般涌来,他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断了,嘴里满是铁锈味。
“快走啊!”陈默嘶吼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狼王往旁边推。
林溪咬着牙钻进通风管道,小雅在她怀里吓得大哭。栅栏关上的瞬间,她看到陈默被狼王扑倒在地,铁棍滚到了角落里,而他的眼睛,还死死盯着通风口的方向,像是在说“活下去”。
通风管道里一片漆黑,只有林溪的哭声和小雅的抽泣声。管道很窄,只能匍匐前进,铁皮刮得皮肤生疼,林溪却感觉不到,她的脑子里全是老冯倒下的样子,和陈默被扑倒时那双绝望的眼睛。
不知爬了多久,前面突然出现一丝微光。
是通风口的栅栏,外面似乎是医院的主楼。林溪用液压剪撬开栅栏,抱着小雅爬了出去,发现自己竟然在三楼的护士站,正是刚才那个穿白大褂的人观察他们的地方。
护士站的窗户大开着,晨风吹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窗台上放着一架望远镜,镜头还对着医院门口的方向,旁边散落着几张照片——都是医院门口的骸骨,每张照片上都用红笔圈出了颅骨上的圆洞,旁边写着“第37个”“第38个”……
最上面的一张照片上,是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胸牌上写着“赵刚”,他的颅骨上也有个圆洞,但眼睛睁得很大,像是死不瞑目。
林溪的心脏骤然缩紧。
赵刚,那个在避难所信号里提到的名字,那个说自己是前武警的男人,竟然也死在了这里。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震耳的咆哮。
林溪冲到窗边,看到铁甲从医院的侧门冲了出来,嘴里叼着什么东西,绿色的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她仔细一看,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那是陈默的工具箱,铁皮己经被啃得变形,里面的螺丝刀和钉子散落一地,混着暗红色的血。
狼王跟在铁甲身后,嘴里叼着的,是陈默那件沾满油污的外套。
小雅突然指着远处:“妈妈,你看!”
林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医院门口的雕像下,不知何时多了两具新的骸骨,姿势和之前的那些一样,指尖朝着医院大门的方向,颅骨上各有一个圆洞,边缘光滑,像是被某种管状武器贯穿的。
其中一具骸骨的手腕上,还挂着半块生锈的手表,指针停在凌晨三点十七分——是陈默的机械表。
而在雕像基座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影,手里举着一把改装过的气枪,枪管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液体。他似乎感觉到了楼上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望远镜的镜片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像是只冰冷的眼睛。
林溪猛地捂住小雅的嘴,躲到护士站的桌子底下,心脏撞得肋骨生疼。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楼下传来的狼嚎,还有那个白大褂男人隐约的笑声,像某种毒蛇吐信的嘶嘶声,在空旷的医院里回荡。
通风管道里,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不是风,也不是老鼠,像是有人用指甲扣动金属格栅的声音,正从管道深处慢慢靠近。
林溪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她抱着小雅缩在桌子底下,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液压剪,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带着一股熟悉的铁锈味,和陈默身上的味道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