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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的声音在破败的县衙院子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协助”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像是一块油腻的肥肉，透着令人作呕的贪婪。
江宁静静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
但在她的脑海里，模拟画面中那个站在高墙之上，冷漠俯瞰饥民惨状的王氏族长，与眼前这个满脸堆笑的管家身影，渐渐融合。
他们是披着人皮的豺狼，是比天灾更恶毒的人祸。
“哦？王管家有心了。”江宁淡淡地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她没有请王三坐下，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转身，走回了那张同样破旧的公案后。
这无声的轻视，让王三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他本以为，这个从京城来的黄毛丫头，面对如此绝境，早就该方寸大乱，见到他这根“救命稻草”，必定会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镇定，甚至还隐隐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压。
有趣。
王三在心中冷笑一声，那丝轻视也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大人，想必您也清楚，雁县如今的局面，单靠县衙里这点微末的存粮，无异于杯水车薪。”
“我家老爷心善，见不得百姓受苦。他愿意打开王家粮仓，借粮给县衙，以解这燃眉之急。”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百姓们顿时骚动起来，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王家要借粮了？
那他们是不是就有救了？
张师爷和李二牛等人也是面露喜色，紧张地看向江宁，生怕她会拒绝这天大的好事。
江宁的手指在公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轻响，仿佛在思索，实则是在观察王三的反应。
她缓缓抬眼，问道：“不知王家，准备如何‘借’？”
王三见成功勾起了所有人的期望，心中愈发得意。
他向前一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我家老爷说了，如今是灾年，粮价比金子还贵。但看在同为雁县子民的情分上，我们也不多要。”
“县衙只需以雁县未来三年的税赋作为抵押，便可从我王家借得一千石粟米。”
“当然，这利息嘛……按照市面上的规矩，九出十三归，不算高吧？”
“轰！”
王三的话，如同一个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未来三年的税赋做抵押？
九出十三归的利息？
这哪里是借粮，这分明是趁火打劫，是明晃晃地要将整个雁县都吞入腹中！
百姓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这盆冰冷的脏水浇灭，取而代de是愤怒和不甘。
张师爷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三怒斥道：“王三！你……你们王家欺人太甚！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王三却不以为意，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张师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买卖，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
“我们王家出粮，县衙出抵押，公平交易，合情合理。”
“若是大人觉得不妥，那便算了。只是……可惜了这满城的百姓，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他有恃无恐。
因为他笃定，江宁没有别的选择。
要么接受他的条件，要么就眼睁睁地看着全县百姓饿死。
无论选哪一个，最终的赢家，都会是他们王家。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凝重到了极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宁的身上。
他们期待着这位与众不同的县令大人，能给出一个不同的答案。
江宁的脸上，依旧平静如水。
她看着王三，缓缓地笑了，那笑容很淡，却让王三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王管家的意思是，本官除了接受你们的条件，别无选择？”
“呵呵，大人是聪明人。”王三强压下那股不安，重新恢复了傲慢。
江宁点了点头，说道：“王家的‘好意’，本官心领了。”
“只是，这条件嘛……”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本官，需要考虑考虑。”
“毕竟，这关乎到雁县未来三年的税收，兹事体大，本官一个新上任的县令，可不敢轻易做主。”
王三眉头微皱。
考虑？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难道她还真想看着这些人饿死不成？
“大人，这救人如救火，可耽搁不得啊。”王三语带威胁地提醒道。
江宁却像是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自顾自地说道：“这样吧，王管家。你先请回，容本官思量一日。明日此时，本官再给你答复。”
“另外，也请王管家转告王老爷子，本官虽是一介女流，但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就一定会为雁县的百姓负责到底。王家的这份‘恩情’，无论接与不接，本官和雁县的百姓，都记下了。”
她的话说得不卑不亢，既没有当场拒绝，也没有立刻答应，反而将球又踢了回去。
尤其是最后那句“恩情记下了”，更是说得意味深长。
王三看着江宁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不知为何，竟不敢再多言。
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身体里藏着一头他看不透的猛兽。
“好，那小人就静候大人佳音。”
王三留下这句话，便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张师爷立刻焦急地上前：“大人，您……您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难道您真的要考虑他的条件吗？那可是饮鸩止渴啊！”
江宁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看向院中的百姓，朗声说道：“乡亲们，王家的条件，你们也都听到了。本官想问问你们，你们愿意用未来三年的血汗，去换取王家这带血的粮食吗？”
百姓们沉默了。
片刻后，一个汉子涨红了脸，大声喊道：“大人，我们不愿意！我们就算是饿死，也不愿做王家的牛马！”
“对！不愿意！”
“我们信大人！大人一定有办法的！”
一时间，群情激奋。
江宁看着这一幕，心中微暖。
民心可用。
“好！”她重重地一点头，“有你们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
“张师爷，传令下去，立刻在县衙门口支起粥棚，将所有粮食都拿出来，熬成稀粥，分发给百姓。”
“是，大人！”
安抚好百姓后，江宁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立刻将心神沉入脑海，看向那个蓝色的光屏。
就在刚才，她拒绝王三后，民心值又有了小幅度的增长，达到了15点。
而此刻，【天灾预警】模块的下方，那个原本灰色的【政策模拟】模块，竟然亮了起来。
一行新的提示文字浮现在屏幕上。
【检测到宿主面临重大决策，解锁新功能——政策模拟。】
【可消耗民心值，对指定决策进行推演，预知其可能产生的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