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深,秦府竹林之外,沈知涯独自踱步,心中思绪翻涌。
他刚穿越不到一天,除了脑袋里比别人多了点东西,身体却孱弱至极。
三年赘婿生涯,原主懒散混沌,早把这副身子养废了。
若真有人暗中窥伺,光凭一张嘴,怕是难以应付。
“习武得提上日程了。”沈知涯心中暗道。
现代人虽没练过武,可也明白,弱肉强食才是古代真理。
这一世,若不强大,纵有才华也不过是别人桌上的笑谈。
念及此处,忽听身后脚步微响。
沈知涯立刻警觉,侧头望去,却见一名身着青衫的少年,手持灯笼,小心翼翼走来。
“沈……沈大哥?”少年怯生生开口。
沈知涯定睛一看,脑中记忆翻涌。
此人名叫阿旺,是原主身边唯一忠心的下人,年不过十西,机灵但胆小。
“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沈知涯语气放缓。
阿旺期期艾艾,支支吾吾:“夫……夫人让我来看看您,怕您……夜里又喝醉闹事。”
沈知涯忍不住失笑。
原主以前成日借酒浇愁,酒后耍疯,怕是把秦如雪都折腾怕了。
他拍了拍阿旺的肩膀:“放心,今晚不醉,倒是你,夜里出来小心些。”
阿旺讪讪点头,正欲离去,又转身提醒:“沈大哥,明天的‘清河文会’,夫人说……您最好别再丢人。”
“清河文会?”
沈知涯一愣,脑海中迅速检索,旋即了然。
青州虽小,却是东南重镇,文风鼎盛,每年都有数次文会,名士雅集,吟诗作对。
而清河文会,正是其中最具名声的一次。
秦家虽以商起家,但这几年大力投资文坛,便是为了提升门第声望,挤入真正的青州权贵圈。
偏偏三年前,家族联姻,秦如雪被迫嫁给沈知涯,原是为了稳固内部,谁知换来个废物赘婿,令秦家颜面扫地。
而这次清河文会,孙家、杜家等对头盯得死死,若秦家再失面子,必成笑柄。
“难怪秦如雪昨晚那副表情。”沈知涯若有所思。
阿旺见他沉默,忍不住低声道:
“沈大哥,您若不想去,躲几天也行,反正大家都习惯了……”
“习惯?”沈知涯挑眉。
“是啊,您以前每次文会前,不是装病就是喝醉,大家都知道您……不行嘛。”阿旺小声嘀咕。
沈知涯哭笑不得。
自己刚来,名声己是这般糟糕。
但这正好,越是废物形象,越容易让人低估,反而方便翻盘。
“阿旺,明早你替我准备笔墨。”沈知涯吩咐。
阿旺愣住:“沈大哥,您要去文会?”
“去,当然去。”沈知涯嘴角微扬,目光深邃,“我不但去,还要让青州所有人,记住我这个赘婿。”
……
次日清晨,青州清河坊。
河畔柳絮纷飞,酒楼茶肆林立,今日因文会,更是人声鼎沸。
秦府一行早早赶来。
秦如雪身着素白长裙,眉宇间尽是清冷。
沈知涯随行,身披青衫,步伐稳健,虽无半点武艺,却自带一股闲散不羁之意。
秦家众人见他,皆是暗暗摇头。
“废物又来凑热闹。”
“这次怕又得出丑。”
秦如雪抿唇,目光复杂。
她原本并未指望沈知涯出面,昨夜派阿旺去,只是随口一试,谁知这废物真敢来。
“沈知涯,今日若再丢人,休怪我……”
秦如雪冷冷开口,话未说完,便见前方人群哗然。
“孙公子来了!”
“青州第一才子孙慕白!”
“啧啧,听说孙家早就盯着秦家,今儿怕是要借文会压他们一头。”
众人议论,目光纷纷投向来人。
只见孙慕白一袭青衫,面如冠玉,手执折扇,风度翩翩。
其后跟着数名文士,皆是青州有名的才子。
“如雪妹妹。”孙慕白微笑上前,目光在秦如雪身上一转,带着丝丝不加掩饰的炽热。
秦如雪眉头微蹙,冷冷颔首。
孙慕白目光又落到沈知涯身上,嘴角含笑:“哟,赘婿也来了?真是稀客。”
昨天出了丑,孙慕白越想越不对劲,一定是秦如雪不愿再出丑,为赘婿沈知涯请的代笔,不然他小小赘婿怎么可能有如此文采?
“凑个热闹。”沈知涯淡淡回应。
孙慕白嗤笑一声,拱手对众人道:
“今日文会,按规矩,诗分三题,青州文坛众才子,愿与诸君共襄盛举。”
众人纷纷附和。
很快,文会正式开始。
第一题:咏春。
众才子落笔,孙慕白率先写下:
“江南春色来天地,锦绣文章入笔端。”
文辞对仗,气势不凡,引得满堂喝彩。
沈知涯瞥了眼,心中暗道“水准尚可”,随即提笔: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诗落,众人面面相觑,继而哗然。
“好句!‘春眠不觉晓’清新自然,胜过咬文嚼字!”
“这沈赘婿,居然也有真才实学?”
秦如雪秀眸微动,第一次认真打量沈知涯。
孙慕白脸色微沉,冷笑道:“侥幸而己,后面题目见真章。”
第二题:咏别离。
众人陷入沉思。
沈知涯不急不躁,提笔再写: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短短两句,苍凉悲壮,意境悠远。
全场寂静三息,旋即爆发出雷鸣般掌声。
孙慕白脸色彻底黑了。
孙慕白脸色铁青,强撑着微笑:
“最后一题,自由命题,沈兄既然才思泉涌,不妨再露一手,免得旁人说我青州无人。”
众人哗然,皆知这自由命题最难,若诗差强人意,反倒坏了前面声势。
沈知涯神色平淡,目光一扫,笑道:
“既然如此,我便题一首‘登高’。”
“登高?”众人一愣。
有人忍不住低声讥讽:
“此题艰难,望尽千里、抒尽胸怀,怕是他要露馅了。”
沈知涯不紧不慢,提笔写下: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
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
潦倒新停浊酒杯。”
短短片刻,诗成。
片刻死寂,随即全场炸开。
“好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开阔、雄浑、悲壮,真乃大家风范!”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自伤自叹,感怀世事,入木三分!”
“青州文坛,竟有此人?”
孙慕白面如死灰,捏着折扇的指节泛白。
秦如雪美目波动,望着沈知涯,第一次,目光中少了冷漠,多了探究。
沈知涯收笔,淡笑道:
“才疏学浅,各位见笑了。”
可那一刻,没人再敢将他视作笑柄。
孙家众人噤若寒蝉,青州权贵面面相觑。
废婿逆转,锋芒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