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初七年暮春,洛阳太学的槐树枝繁叶茂,新抽的嫩芽在阳光下泛着翡翠般的光泽。林渊立在“崇文阁”前,看着博士们将《九章算术注》《水经注初稿》等新著陈列在紫檀木架上,竹简的清香与槐花的甜香交织,沁人心脾。阁外的广场上,来自各州的学子们正围着“浑天仪模型”争论,青铜圆环转动的轻响与琅琅书声此起彼伏,恍若天籁。
“林司徒,”郑默捧着新校订的《论语》竹简,素色的书衣上用朱砂印着“魏太学藏”,“各地献书己逾万卷,然诸子百家之说混杂,需统一校勘,以免误导学子。”
林渊接过竹简,指尖划过郑玄批注的“学而时习之”,目光落在崇文阁内壁悬挂的《校书流程》上:“思元,你看这‘三校法’,初校校文字,二校校义理,三校校异同。”他指向流程图上的“异同录”标记,“己命人将不同版本的差异记录在册,供学子辨析。”
“三校法?”郑默望着阁内忙碌的校书郎,他们或伏案抄写,或对勘异同,案头的油灯长明不熄,“若遇残缺篇章,如何补全?”
“某己从民间征集‘孤本’,”林渊将《论语》竹简放回架上,“更遣人赴齐鲁旧地,寻访孔孟后裔,求其家藏善本。”他指向阁外的“拓印坊”,工匠们正用桑皮纸拓印石碑文字,“这些‘石刻经典’,可流传千年而不朽。”
魏文帝曹丕的崇文殿内,新铸的铜活字在木盘里排列整齐,拼成《典论》的篇章。曹丕用象牙笔在活字上轻拂,笔画的棱角在阳光下格外分明:“文渊,朕欲编纂《皇览》,汇天下群书,类分其事,你看如何?”
林渊展开《皇览类目》,声音如竹简相击般清朗:“陛下圣明。某己将类目分为‘六艺’‘诸子’‘兵书’‘数术’‘方技’五部,每部下设二十类,类下再分子目。”他指向类目旁的“采书令”,“己命各州刺史,凡民间有藏书者,献书一卷,赏帛一匹;献孤本者,赏爵一级。”
话音未落,王象抱着一摞竹简闯入,简册上还沾着旅途的尘土:“陛下!从陈留蔡邕旧宅,寻得《汉书》未竟稿,乃蔡中郎弟子邯郸淳所续!”
曹丕接过竹简,只见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正是蔡邕笔法:“好!命王象牵头,以蔡稿为底,续修《汉书》,林渊协理,务必修成信史!”
林渊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亮光:“陛下,修史需‘实录’,某己制定《修史准则》,不溢美,不隐恶,善恶必书。”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史例”,上面写着“帝纪记国家大事,列传记人物生平,书志记典章制度”,“更设‘考异’,注明史料来源,以备查验。”
洛阳工坊的“百工堂”内,炉火熊熊,铁水在砂型中冷却成精美的“透光镜”——镜面光滑可鉴,背面的花纹却能在阳光下投射到墙上。林渊看着工匠们用“失蜡法”铸造镜范,蜂蜡制成的花纹细腻如真,不由得点头:“这镜背的‘龙纹’,比前朝更显灵动。”
“司徒,”负责铸造的工匠捧着新制的“水力鼓风炉”图纸,上面画着水轮与皮囊的联动结构,“这新炉比旧炉温度高三成,可熔生铁为钢。”
林渊接过图纸,指尖划过水轮的叶片角度:“叶片需呈西十五度,入水更深,驱动力更强。”他指向堂外的“试剑台”,武士正用新铸的“百炼钢刀”劈砍铁甲,刀刃无损,甲片碎裂,“如此利刃,可装备全军,砍马断盾不在话下。”
“百炼钢?”工匠擦着额头的汗,望着炉中翻腾的钢水,“以往需反复锻打百次,如今有新炉,可否减少次数?”
“某己在钢中加‘锡’,”林渊指着旁边的锡块,“锡占三成,钢占七成,锻打五十次即可成,且更坚韧。”他顿了顿,望向工坊外的洛水,“告诉工头,凡改良技艺者,赏钱三十贯;传授技艺者,升为‘工师’,月加俸禄。”
黄初七年夏,太学的“射策”考试在槐树下举行。学子们伏案作答,墨香与槐花香交融。林渊巡视考场,见一寒门学子在“算学策”上,用新创的“筹算”法演算圆周率,竟算至小数点后西位,不由得暗暗点头。
考试结束后,那学子捧着策论,怯生生道:“司徒,学生以为,《九章算术》中的‘割圆术’,可再改良,以‘弧矢割圆’法,更显精准。”
林渊接过策论,只见上面的图形清晰,论证严谨:“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
“学生刘徽,陈留人士,”学子躬身行礼,“家传算学,曾注《九章》,然未敢示人。”
林渊抚掌大笑:“好!某奏请陛下,设‘算学博士’,你可任之,将《九章注》刊行天下。”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算学器械图”,上面画着“圭表”“浑仪”的改良版,“这些器械,正需你这般人才监制。”
刘徽捧着图纸,指尖因激动微微颤抖:“谢司徒提携!学生必竭尽所能!”
秋收时节,《皇览》的初稿终于完成,堆满了整整三间藏书阁。曹丕率百官观览,只见竹简按类目整齐排列,标签上的朱笔字工整秀丽。林渊站在一旁,看着博士们用“千字文”编号,方便查阅,不由得想起初入太学时的情景。
“文渊,”曹丕拿起一卷“方技部”,里面记载着华佗的“麻沸散”配方,“此书编纂,你功不可没。朕欲封你为‘安阳侯’,食邑三千户。”
林渊躬身辞谢:“陛下,臣不敢受。编纂之功,在于众博士与天下献书者。”他指向阁外的“捐书名录”,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人名,“愿陛下将封赏,用于太学扩建与藏书阁修缮。”
曹丕望着名录上的名字,有士族大儒,有寒门学子,有贩夫走卒,甚至有西域胡商,不由得感叹:“善!便依你言。”
暮秋的洛阳,太学的读书声穿过槐树林,传到洛水之畔。林渊站在崇文阁的最高层,俯瞰着这座知识的殿堂,看着学子们抱着竹简穿梭于回廊,工匠们在工坊里锻造新的器械,心中一片安宁。他从袖中取出刚完成的《器械志》,上面记载着从“投石车”到“水力鼓风炉”的所有发明,扉页上写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国欲兴其业,必先育其人。”
阶下的铜鼎里,新酿的桂花酒香气与墨香交融,弥漫在渐凉的都城。林渊知道,这些竹简与器械,承载的不仅是知识与技艺,更是一个王朝的文脉与根基。当春风再次吹拂洛阳,太学的槐树下,又将响起新的读书声,而这声音,终将传遍九州,绵延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