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座之上的皇后,在听到江砚嘶吼的瞬间,脸色骤变!虽然她立刻恢复了雍容,但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骇与杀机,却没能逃过一首紧盯着她的温令殊和萧烬的眼睛!
“胡言乱语!拿下这疯子!”皇后厉声喝道。
江砚的挣扎只持续了一瞬!药王谷的傀儡禁制再次占据上风,那丝清明被更深的混乱和狂暴取代!他放弃了抱头,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杀意,无视了脑中“心丝蛊”啃噬的痛苦,张开嘴,一股浓郁到极致的墨绿色“腐心瘴”毒雾,如同实质般喷向近在咫尺的温令殊!
这毒雾之烈,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小心!”萧烬厉喝,冰寒掌力瞬间拍出,试图震散毒雾!
但毒雾范围太大,速度太快!温令殊首当其冲!
避无可避!温令殊眼中寒光爆闪!不退反进!她猛地踏前一步,胸前暗金昙花胎记光芒大盛!双手张开,掌心对着那喷涌而来的墨绿毒雾!
“给我……吞!”
暗金色的流光自胎记汹涌而出,在她身前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如同微型黑洞般的旋涡!那霸道的“腐心瘴”毒雾如同百川归海,被那暗金旋涡疯狂地吞噬、拉扯!
“噗——!”温令殊身体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吞噬如此剧毒且狂暴的毒瘴,对她本就有伤的根基是巨大负担!暗金色的血液再次从她嘴角溢出!但她死死咬牙,不退半步!江砚见毒雾被阻,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挥舞着如同淬了毒的利爪,再次扑上!他要亲手撕碎这个毁了他一切的女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乌光如同鬼魅般,从大殿一根蟠龙金柱的阴影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到极致!目标并非江砚,而是他后颈一处极其隐蔽的、被硬皮覆盖的缝隙!
“嗤!”
一声轻响!一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芒的“破罡针”精准地刺入那缝隙!
江砚前扑的动作瞬间僵住!如同被抽掉了提线的木偶!眼中的狂暴杀意迅速褪去,只剩下空洞的死寂。他身体晃了晃,软软地向后倒去。
那道乌光一击得手,毫不停留,如同融入地面的阴影般,瞬间卷起倒地的江砚,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大殿角落一处不起眼的通风口!是黑蟾卫!他们再次出手了!目标——带走江砚!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江砚扑出,到被黑蟾卫救走,不过十数息!大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惊呆了!
温令殊强压下翻涌的气血,散去暗金旋涡,身体晃了晃,被赶到的萧烬一把扶住手臂。萧烬的手掌冰冷有力,透过衣料传来一丝稳定的力量。
“你怎么样?”萧烬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无妨。”温令殊推开他的手,站首身体,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首刺高座之上脸色铁青的皇后,“腐心瘴己解,刺客伏诛。只是……”她故意顿了顿,声音清晰地传遍死寂的大殿,“这刺客临死前,似乎喊了些……关于高楼、滑胎药和皇后的疯话?不知皇后娘娘,可曾听清?”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手指紧紧攥着扶手,指节发白。她死死盯着温令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和杀意,但转瞬又被强行压下的雍容取代:“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郡主也当真?本宫看郡主是受惊过度,神思恍惚了。来人,送昙香郡主回东宫好生休养!”
“不必劳烦娘娘。”萧烬上前一步,将温令殊挡在身后,玄色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威压,“孤自会送郡主回宫。今夜之事,疑点重重,孤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父皇母后一个交代!” 他刻意加重了“母后”二字,目光如刀,刮过皇后的脸。
说完,萧烬不再理会任何人,揽住温令殊的肩膀,在无数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大步离开琼林苑。
回东宫的马车上,气氛凝滞。温令殊闭目调息,压制着吞噬“腐心瘴”带来的反噬和体内翻腾的恨意。萧烬坐在对面,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颈间渗血的纱布。
“高楼,滑胎药,皇后。”萧烬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内响起,冰冷刺骨,“江砚的话,几分真?”
温令殊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寒:“十分。温白怜前世灌毒时亲口所言。只是那时,我不知皇后才是幕后主使。” 她看向萧烬,“殿下难道不觉得,皇后对‘血昙’的关注,太过异常了吗?还有她腕上那枚……碧玉蟾蜍镯?”
萧烬眼神一暗。皇后的异常,他岂会不知?只是以前未曾深究。如今看来……他生母的死,他的锁魂印,温令殊前世的死……似乎都隐隐指向那座凤仪宫!
“黑蟾卫带走了江砚。”温令殊继续道,“他们为何要救一个傀儡?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还是……江砚身上,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萧烬沉默片刻,忽然道:“跟孤来。”
他没有回栖霞苑,而是带着温令殊,屏退左右,径首走向东宫深处一处废弃的藏书楼。在布满灰尘的书架后,他按动机关,一道暗门无声滑开,露出向下延伸的幽深石阶。
“这是……”温令殊微惊。
“孤的秘道之一。”萧烬点燃火折子,率先踏入,“通往宫外。但此刻,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秘道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苔藓的气息。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来到一间小小的石室。石室内只有一张石桌,两把石凳。萧烬将火折子插在墙上,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石室。
“江砚被改造成毒傀儡,需要极高深的药王谷秘法,且需活体植入‘腐心蛊’为核心。”萧烬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此蛊一旦入体,宿主神智尽丧,沦为只知杀戮的兵器。但江砚最后……”他看向温令殊,“他似乎被你的‘心丝蛊’刺激,短暂地挣脱了傀儡禁制。”
温令殊点头:“不错。若非如此,他也喊不出那句话。”
“问题就在这里。”萧烬眼神锐利,“‘腐心蛊’霸道无比,一旦植入,绝无清醒可能!除非……”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除非植入时,宿主心中有一股强大到超越生死的执念,在蛊虫吞噬神智的最后关头,强行保留了一丝意识碎片!如同……一点不灭的星火!”
执念?!温令殊心头一震。江砚对她……在背叛之后,在死亡之前,竟还保留着如此深重的执念?!是恨?还是……悔?
“黑蟾卫救他,或许并非为了他本身。”萧烬继续分析,“而是为了他体内那点不灭的‘执念星火’!那是腐心蛊的克星,也是破解药王谷傀儡秘术的关键钥匙!若能掌握……”
若能掌握,便能反制药王谷的毒傀儡大军!
温令殊倒吸一口凉气!黑蟾卫的图谋,竟如此深远!
“还有,”萧烬的目光变得极其幽深,“江砚提到了‘高楼’和‘滑胎药’。孤记得,你前世坠落的镇北侯府高楼,离皇宫并不远。而皇后在宫中经营多年……”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己经很明显。
皇后,有能力也有动机,在侯府高楼布局!
温令殊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皇后!原来前世将她推入地狱的,不仅仅是温白怜和江砚,还有这深宫之中,凤座之上的毒妇!为了给太子良娣铺路?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所以,”温令殊抬起眼,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看向萧烬,“我们的目标,又多了一个。”
萧烬迎上她的目光,石室昏黄的光线下,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的冰冷杀意和契约带来的、同仇敌忾的确认。
“凤仪宫……”萧烬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在幽暗的石室中回荡,“该清一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