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菖蒲香刚漫过建康城,淮河的水位己涨到三丈七尺。李牧站在道济渠的新堤上,手中画戟的符文突然与水底共鸣——昨夜民夫们挖出的青铜地漏里,卡着半截狼头金簪,簪尖刻着的鲜卑文“决堤”正对着上游的黑松林。
“李郎快看!”临川公主拽着他躲进芦苇丛,对岸的柳树上挂着七具浮尸,每具尸体的肚脐都嵌着枚田螺,螺壳里渗出的黑水在水面聚成狼头形状。阿蛮用匕首挑开螺盖,里面钻出的不是螺肉,而是团蠕动的红线虫,虫身竟织成拓跋焘狼神杖的微缩模型。
未时三刻,黑松林突然腾起紫烟。三人摸近时,看见北魏细作正在用童男童女的血浇灌桑树,那些桑树的根须盘成八卦阵图,每片叶子都印着狼头暗纹。李牧的画戟劈开烟幕,戟刃撞上桑叶的瞬间,整棵树突然渗出乳汁般的汁液——那是徐羡之当年研制的“桑田蛊”,遇水便化成洪水。
“独孤珞,别来无恙?”树影里走出个披兽皮的巫师,他腰间挂着的骷髅串上,串着七颗婴儿头骨,每颗头骨都戴着南朝的紫金冠。当他抬手作法时,袖口露出的刺青与刘黑闼的“狼心营”标记相同,只是多了道用蛊虫绣成的血线。
“是你用蛊虫蚀穿了堤坝?”临川公主展开被虫蛀的农桑图,图上淮河故道的标记正在渗血,血珠聚成的图案与黑松林的桑树阵完全一致。巫师狂笑起来,抓起把桑叶抛向空中,叶子在空中裂开,飞出的不是蝴蝶,而是无数张拓跋焘的人皮面具。
李牧挥戟舞出光盾,戟刃符文与面具上的狼头标记相撞,爆出的火星落在桑树根下,竟催生出更茂密的蛊虫。阿蛮眼疾手快,将点燃的艾草塞进树洞,树干里突然传出惨叫——那些被埋在树下的童男童女,竟被蛊虫炼成了活祭。
“住手!”临川公主将辛夷簪掷向巫师眉心,簪头狼眼与他额间的狼头金钉共鸣,竟吸出一缕黑气。黑气在空中聚成徐羡之的虚影,虚影手中的玉瓶正在倾倒“万骨枯”,毒粉落在桑树上,瞬间结出毒葚。
“看招!”巫师抓起毒葚抛向堤坝,葚汁落地的瞬间,淮河大堤突然出现裂缝。李牧猛地将画戟插入裂缝,戟刃上的“道济”二字迸出金光,与水底的青铜地漏形成共振,裂缝中竟涌出无数画戟虚影,戟刃交叉成网,将蛊虫堵在堤外。
“这是……檀公的‘戟阵锁洪’!”阿蛮的声音带着敬畏。只见那些画戟虚影插入桑树根部,竟将整个蛊阵挑离地面,桑树根须上挂着的童男童女血袋纷纷破裂,血水汇入淮河,竟将黑水染成金色。
黄昏时分,黑松林的蛊阵突然自爆。三人冲出浓烟时,看见淮河上游漂来无数木桶,桶里装的不是兵器,而是浸在毒液里的南朝兵符,每枚兵符上的“宋”字都被蛊虫蚀成狼嘴形状。李牧捞起一枚兵符,符身的齿痕与他父亲头骨上的咬痕完全吻合。
“不好!”临川公主突然指着下游的漩涡,漩涡中心浮出个巨大的狼头骨,骨眼窝里燃着幽蓝鬼火,正是拓跋焘用独孤信头骨做的狼神杖。当狼神杖撞上道济渠的闸门时,闸门上的“道济”二字突然碎裂,露出里面藏着的血书:“桑田蛊阵,需以双生子血破之。”
“双生子……”李牧猛地想起瓜步山的婴儿,怀中的狼头玉盒突然发烫。他打开玉盒,父亲的头骨与画戟、兵符同时共鸣,发出的金光穿透水面,竟在狼神杖上投出完整的北斗七星图——那是檀道济当年布下的“星锁洪流”阵眼。
此时上游的黑松林传来巨响,只见无数桑树连根拔起,树根盘成的竟是条巨蟒形状,蟒嘴里衔着的正是拓跋焘的密诏,诏书上“引洪灌宋”西字的笔画里,爬满了正在孵化的水蛊。阿蛮眼疾手快,将密诏掷向画戟,诏纸遇金光瞬间燃成灰烬,灰烬落在淮河中,竟长成成片的荷叶,叶面的纹路正是檀道济的练兵阵法。
“李郎,你看!”临川公主指着荷叶丛,只见叶面上躺着个襁褓,正是瓜步山的婴儿。孩子掌心的月牙胎记与画戟符文共鸣,竟在水面投出檀道济的幻影,老将军手持画戟劈开浪头,浪沫中飞出无数金鲤,鱼鳍上刻着南朝将士的名字。
巫师见状不妙,抓起狼神杖想逃,却被李牧掷出的画戟钉在河床。戟刃穿透他的肩胛,正中方才显露的血线刺青,血线突然炸开,飞出的蛊虫被金鲤吞入腹中,鱼腹竟透出“精忠报国”的字样。
当第一缕月光洒在淮河上时,那些被蛊虫蚀穿的兵符突然齐鸣,鸣声震散了狼神杖的邪雾。李牧抱起婴儿,孩子的指尖触到画戟符文,竟在堤坝上刻出一行小字:“忠魂为土,可固金堤。”临川公主展开农桑图,图上的淮河故道处,不知何时多了座新桥,桥身刻着“道济”二字,桥下流淌的己是清澈的春水。
回建康的路上,阿蛮从淤泥里捞出块烧焦的木牌,牌上用骨髓写着:“拓跋焘欲借桑田蛊引六月洪峰,幸得檀公旧部以星阵锁流。”李牧抚摸着木牌上的血字,突然想起父亲头骨金箔上的“疫水断王气”——原来拓跋焘的真正阴谋不是放毒,而是借洪水冲垮南朝的龙脉。
建康宫城的废墟上,新砌的忠魂碑在月光下闪着微光。李牧将画戟插在碑前,戟刃与碑身共鸣,竟映出无数将士的身影,他们都在奋力加固堤坝,身影与道济渠的民夫渐渐重合。临川公主将辛夷簪插在碑顶,簪头狼眼望向北方,那里的狼头旗阴影正在被月光驱散。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太医院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李牧赶到时,看见乳母正对着襁褓发愣——孩子眉心的狼头痣己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个月牙形红印,与李牧胸口的疤痕遥相呼应。当婴儿握住他的手指时,画戟上的符文突然亮起,在地面投出完整的八卦图,图中“生门”标记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双生归位,万蛊皆宁。”
黎明时分,淮河的号子声传遍建康。李牧站在道济渠的新堤上,看着春水载着浮槎东去,浮槎上刻着的“宋”字被阳光染成金色。他知道,拓跋焘的狼神杖虽暂退,但北方的威胁仍在,而怀中婴儿的身世之谜,更是牵系着南北乱世的终局。
当第一只紫燕掠过渠面时,他从怀中取出父亲的头骨玉盒。盒盖打开的刹那,头骨与画戟、农桑图同时共鸣,发出的金光穿透云层,照亮了彭城方向的密道——那里不再是死局,而是新挖的水渠,渠水尽头连接的,是千万亩待耕的桑田。
临川公主递过一卷新绘的农桑图,图上的瓜步山标记旁,用朱砂画着个正在发芽的兵符。李牧接过图纸,指尖划过“道济渠”三字,远处传来归雁的鸣叫,掠过建康城头新生的绿芽。他知道,战争的血火己随洪水退去,接下来的路,是用忠魂与智慧,在桑田蛊阵的废墟上,种下永不凋零的太平。
而淮河汤汤,将载着檀道济的忠魂、独孤信的傲骨,以及双生子的血脉,奔向又一个用铁衣守护、以桑麻滋养的黎明。水面倒映着李牧的身影,他胸口的月牙疤不再是伤痕,而是一枚勋章,刻着“忠魂护国,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