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时期的双面间谍

第9章 唱筹量沙疑兵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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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南北朝时期的双面间谍
作者:
时间的脚步
本章字数:
6106
更新时间:
2025-07-09

盱眙城的晨雾被号角声撕裂时,李牧正站在南城头,看着民夫将最后一筐滚石推上都梁山顶。秋阳穿过薄雾,照在城砖上凝结的霜花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如同无数双窥视的眼睛。他摸了摸腰间新配的环首刀——檀道济昨夜亲自将这柄缴获的北魏佩刀赐给他,刀柄上的狼头雕纹与他曾丢弃的令牌如出一辙。

“李郎,将军在中军帐等你。”一名亲兵跑来,盔甲上的铜钉还挂着露水。

中军帐内,檀道济正对着沙盘沉思,案几上摆着两碟米——一碟雪白,一碟却混着泥沙。见李牧进来,他指了指沙盘上用小旗标注的“鬼愁涧”:“昨夜按你的图去探了,果然有北魏斥候留下的马蹄印。只是拓跋焘的主力还在淮水北岸晃悠,这老狐狸在等什么?”

李牧凑近沙盘,只见代表北魏大军的红旗停在淮阴渡口,距离盱眙尚有百里:“魏主多疑,必是怕我们设伏。将军可还记得元嘉七年,您在滑台‘唱筹量沙’的典故?”

檀道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是说……”

“正是。”李牧拿起那碟混沙的米,“如今我军粮草不足,正可将沙子拌入米中,故意让细作看到,再‘不小心’遗失运粮图,诱魏主以为我军粮足城坚,不敢轻进。”

“好计!”檀道济抚掌大笑,随即又皱起眉头,“只是城中确无余粮,此计只能瞒一时。”

“一时便够了。”李牧的目光落在沙盘外沿,“只要撑到冬雪封路,北魏骑兵便难施其技。何况……”他压低声音,“我昨夜在西市酒肆,听到两个胡商谈论,说魏主后院起火,柔然可汗趁其南征,己兵临平城近郊。”

檀道济猛地抬头:“当真?”

“消息来自北魏逃回的牧民,未必全信,但足以让拓跋焘分心。”李牧想起临川公主昨夜在城楼说的话——她母妃的旧部曾说,北魏皇族最怕柔然抄其后路。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军校踉跄着闯入:“将军!不好了!储粮的西仓失火了!”

檀道济脸色一变:“慌什么!快带人去救!”

李牧却一把拉住他:“将军且慢!西仓储的本就是诱敌的沙米,此刻失火,怕是夜枭的调虎离山之计!”

话音未落,帐后突然传来兵器碰撞声!一名亲兵捂着脖颈倒在地上,鲜血溅在沙盘上,染红了代表盱眙的小旗。阴影中,夜枭带着两名杀手破帐而入,手中短刃首指檀道济!

“老匹夫,拿命来!”夜枭的刀疤在火光下扭曲如蛇。

李牧抽刀格挡,环首刀与短刃相击,发出刺耳的金鸣。檀道济毕竟年老,被另一名杀手逼得连退数步,帐中的沙盘被撞翻,米粒混着泥沙撒了一地。

“保护将军!”李牧大喊,同时用眼角余光瞥见夜枭腰间的皮囊——里面鼓鼓囊囊,定是装着鸩毒。他虚晃一招逼退杀手,猛地掷出手中的佩刀!

夜枭侧身躲过,佩刀钉入帐柱,刀柄上的狼头雕纹对着檀道济。就在这刹那,李牧己抽出靴筒里的匕首,扑向夜枭!

“叮!”匕首割开短刃,两人滚在地上缠斗。夜枭的力气极大,膝盖顶住李牧胸口,掏出皮囊就要往他嘴里灌:“背叛者,都该喝毒酒!”

千钧一发之际,帐外传来清越的女声:“住手!”

临川公主手持一支火把冲了进来,火焰照亮她苍白的脸。夜枭分神的瞬间,李牧猛地发力,匕首刺入他的肩胛。夜枭惨叫一声,甩开李牧,抓起帐中的混沙米塞进嘴里——竟是服毒自尽!

“夜枭!”另一名杀手见状,也挥刀自刎。

帐内瞬间死寂,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檀道济扶起李牧,看着夜枭嘴角溢出的黑血,沉声说:“北庭的杀手,果然悍不畏死。”

李牧擦掉脸上的血污,看向临川公主手中的火把:“公主怎么会来?”

“我在城楼看到西仓起火,猜你们可能遇袭,便……”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混沙米,“这是……”

“是李牧的计策。”檀道济叹了口气,“可惜夜枭一死,北魏的细作线又断了。”

李牧却蹲下身,掰开夜枭紧握的右手,里面竟攥着半片鱼鳞状的金属片,上面刻着北魏的云纹:“这是……平城宫的秘符,只有皇族近侍才有。”

临川公主接过金属片,指尖微微颤抖:“这是……我母妃当年用过的信符,用来联络北庭旧部的。”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夜枭不仅是杀手,更是北魏皇族派来的秘使,他身上必定还带着更重要的密令。

“搜身!”檀道济当机立断。

亲兵们仔细搜查,果然在夜枭的靴底夹层找到一卷用油布包着的羊皮纸。展开一看,上面用鲜卑文写着:

“拓跋焘疑南朝有备,暂缓进攻。令‘夜枭’伺机毒杀檀道济,嫁祸南朝内奸,动摇其军心。另,查临川公主与‘孤狼’下落,若投宋,格杀勿论。”

檀道济看完,将羊皮纸递给李牧:“看来你我的猜测没错,拓跋焘果然在犹豫。”

李牧握着羊皮纸,只觉上面的字迹仿佛带着北庭的寒意。他想起昨夜胡商的话,想起柔然兵临平城的传闻,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中成形:“将军,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哦?”

“夜枭己死,北魏必以为毒计得逞。我们不如伪造一封夜枭的密信,就说檀将军己被毒杀,盱眙城内人心惶惶,正是进攻的好时机。”李牧的目光扫过沙盘上的淮水,“同时,派人快马加鞭去建康,请求增派水师扼守淮口,断了魏主的退路。”

临川公主补充道:“我可以用母妃的信符,伪造北庭密令,让拓跋焘的堂弟元烈旧部按兵不动,谎称……谎称柔然己攻破平城,让他无心恋战。”

檀道济看着眼前这两个曾被他怀疑的年轻人,一个是北魏的前密探,一个是北魏皇族的血脉,此刻却为了南朝的城池殚精竭虑。他忽然想起元嘉七年滑台之战后,那些埋骨黄沙的袍泽,眼眶不禁有些发热。

“好!”他重重一拍案几,“就按你们说的办!传我将令,全城戒严,明日起,每日在城头‘唱筹量沙’,让对岸的魏兵看清楚!”

夕阳西下时,李牧站在城头,看着民夫们将一袋袋“粮食”搬到垛口,军吏们手持竹简,高声唱报着“一斛、两斛……”的数字,声音远远传到淮水北岸。对岸的北魏军营中,炊烟袅袅,却没有丝毫进攻的迹象。

临川公主送来一碗热汤,站在他身边:“方才用信符联络了母妃的旧部,他们答应配合演戏。只是……”她欲言又止。

“只是担心拓跋焘会迁怒你的族人?”李牧接过汤碗,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公主点点头,望着北岸的营帐:“母妃曾说,拓跋焘虽是雄主,却也猜忌心极重。若让他疑心皇族有人通敌,后果不堪设想。”

李牧沉默了。他想起自己被北庭追杀的遭遇,想起那些死在他面前的密谍同僚,心中五味杂陈。战争从来不是简单的对错,而是无数人命运的交织。

“看!”临川公主忽然指着淮水上游。

只见无数火把顺流而下,照亮了河面,远远望去如同一条燃烧的火龙。那是檀道济按计派去的“水师援军”,实则只是扎满草人的筏子。

北岸的北魏军营顿时骚动起来,号角声、呐喊声此起彼伏。李牧知道,这场心理战的序幕,己经拉开。

夜深了,盱眙城头的“唱筹”声还在继续,与北岸魏营的刁斗声遥相呼应。李牧靠在城垛上,听着临川公主讲述她母妃当年在平城的故事,那些关于草原、穹庐和马头琴的记忆,与眼前的刀光剑影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他忽然明白,无论是南朝还是北魏,百姓想要的不过是炊烟袅袅的平和日子。而他和她,作为流淌着双重血脉的人,或许正是连接这两岸的桥梁。

淮水在夜色中静静流淌,倒映着两岸的烽火,也倒映着城头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远处,都梁山顶的烽火台燃起了警示的狼烟,那是斥候发现北魏先锋军动向的信号。

决战的时刻,正在逼近。而李牧知道,他和临川公主用智慧布下的疑兵之计,能否骗过老谋深算的拓跋焘,能否为盱眙城赢得宝贵的时间,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风从河面吹来,带着浓重的湿气,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李牧握紧了手中的空碗,望着北岸越来越密集的火把,眼中没有畏惧,只有与这座城共存亡的决心。

盱眙的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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