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带着无尽痛苦回响的黑暗。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浑浊的油底,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那些被强行撕裂、又被某种剧毒粘合剂粗暴粘连的经络所传来的、连绵不绝的尖锐刺痛所拖拽回去。那墨绿色的液体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她体内蜿蜒穿行,所过之处,带来的是冰火交织的腐蚀剧痛,与“九幽冥印”的毁灭性撕裂之力疯狂撕咬、中和,形成一种新的、更加漫长而磨人的酷刑。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夜,又或许是永恒的一瞬。云梦倾是被一种无法抑制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更加剧烈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绞碎掏空的饥饿感,硬生生从昏沉的剧痛深渊中拽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视野里依旧是那片扭曲狰狞的深灰色岩石穹顶,稀薄的血色雾霭在洞穴中无声流淌,将一切都蒙上一层不祥的暗红。身体像散了架又被强行拼凑起来,每一处关节、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源自经络深处的刺痛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嗡鸣。但最难以忍受的,是那种从胃袋深处蔓延开来的、如同被无数虫蚁啃噬掏空的可怕饥饿感,以及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某种“东西”的强烈渴求!
那渴求如此原始,如此蛮横,几乎压倒了身体残存的痛苦,让她不由自主地痉挛着蜷缩起来,牙齿死死咬住干裂出血的下唇,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低喘。
“醒了?”冰冷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响起。
云梦倾猛地一颤,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洞穴入口处,那抹玄色的身影依旧如同冰冷的雕塑,负手而立,赤足踏在冰冷的岩石上,仿佛亘古未动。金色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扫过她因饥饿和剧痛而扭曲的面容,里面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漠然。
“看来那碗‘枯荣散’效果不错,”萧明渊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能让你这么快就感受到‘生之息’被强行抽离后的空虚。”
枯荣散?生之息?
云梦倾瞬间明白了!那碗墨绿色的毒药,不仅是吊命的,更是用来加速榨取她生命精华的工具!它像一把勺子,在她本就残破的身体里疯狂地搅拌、舀取,然后将那些被强行凝聚的、代表着她生命本源的东西——生之息——抽走,滋养眼前这个魔神!
屈辱和愤怒如同毒火,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但比这更强烈的,是那几乎要将她理智吞噬的可怕饥饿感!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扫视着冰冷的洞穴地面,扫视着岩壁的缝隙,扫视着任何可能……“吃”的东西!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猛地凝固在洞穴一角。
那里,靠近潮湿的岩壁根部,一株极其矮小的植物顽强地钻出石缝。它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紫黑色,茎秆纤细扭曲,顶端生长着几片锯齿状的、边缘泛着幽绿磷光的叶子。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它茎秆与岩石接触的地方,丝丝缕缕极其稀薄的、如同烟雾般的灰白色气息正极其缓慢地被它吸收着。
那是……地脉死气!一种对普通生灵而言如同剧毒的能量!
然而,在云梦倾此刻被“枯荣散”和“九幽冥印”双重折磨、对“能量”产生近乎扭曲渴求的眼中,那株不起眼的、散发着死气的植物,却像黑暗中的灯塔,散发着一种致命的、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她的胃袋疯狂地抽搐着,发出雷鸣般的轰鸣,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却又被喉咙的干涩和灼痛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