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的读取,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忘川的手指,如同最锋利的探针,刺入了人偶队长那由精密晶体构成的“意识核心”。
瞬间,一股冰冷的、充满了绝对秩序和逻辑性的精神壁垒,轰然反击!
这股精神壁垒,与忘川之前遇到过的任何对手都不同。它没有情感,没有恐惧,只有如同计算机防火墙般的、层层叠叠的加密协议和防御指令。
【警报:检测到未知精神力入侵。】 【启动‘蜂巢’防御协议……】 【启动‘迷宫’混淆协议……】 【启动‘焦土’自毁协议……倒计时:十,九,八……】
这个“黑执事”人偶,竟然在被入侵的瞬间,就启动了自毁程序!它宁愿彻底格式化自己,也绝不泄露任何一丝关于“均衡秘会”的信息。
“天真。”
忘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在绝对的“权柄”面前,任何凡俗的“协议”,都只是儿童的涂鸦。
他的意志力,不再是“探针”,而是化作了一片更加浩瀚、更加本源的“海洋”。
他没有去强行破解那些防御协议。
他只是,用自己的意志,将人偶的整个“意识核心”,连同那些所谓的“协议”,一同“包裹”了起来。
然后,他修改了这片“包裹”区域内的……“时间流速”。
【……七,六……】
那个冰冷的自毁倒计时,突然,变得无比的、无比的缓慢。
一秒钟,被拉长成了一千年。
对于忘川来说,他拥有了近乎永恒的时间,去从容地、一层一层地,剥开这颗“洋葱”的内核。
而对于那个人偶队长来说,他则陷入了最恐怖的、永无止境的折磨。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思想”正在被一页一页地翻阅,却连一根“思维神经”都动弹不得。
浩瀚的信息洪流,涌入了忘川的意识。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这些“黑执事”人偶的制造过程。在一个巨大的、充满了白色营养液的“培育槽”中,以一种特殊的、蕴含着“法则亲和性”的稀有矿物为“骨”,以无数种珍禽异兽的基因片段为“肉”,通过一种近乎“炼金术”的手段,被“催生”出来。
他们,是纯粹为了“战斗”和“收纳”而生的人造工具。
他又“看”到,那个名为“均衡秘会”的组织,其内部,有着极其森严的等级。
最底层的,是像这些“黑执事”一样的、没有自我意识的“工具”。 在他们之上的,是被称为“策展人”的、负责具体任务规划和执行的“中层管理者”。 而在“策展人”之上,则是由十二位神秘的“大收藏家”所组成的、秘会的最高权力机构——“长老会”。
这个组织,己经存在了极其漫长的岁月,甚至,比“真理议会”的历史,还要古老。
他们的宗旨,并非统治世界,也非探索真理。
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收藏”。
收藏一切,游离于这个世界现有物理法则之外的“异常”——拥有特殊血脉的“遗族”,蕴含着旧日力量的“遗物”,以及……像忘川这样,从上一个纪元,苏醒过来的“活化石”。
在他们眼中,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藏宝地”。而他们,就是最高傲、最专业的“寻宝猎人”。
他们将这些“异常”,称之为“失序的艺术品”。
他们认为,这些“艺术品”,不应该存在于凡俗世界,扰乱“均衡”。它们唯一的归宿,就是被收入“秘会”的巨大“陈列馆”中,被封存,被研究,被……永恒地收藏。
忘川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是一个……由一群偏执的、拥有强大力量的“疯子”,所组成的组织。
他们的行事逻辑,比“真理议会”更加难以预测,也更加……令人不悦。
最后,忘川的意志,触及到了这名人偶队长“意识核心”最深处的、关于本次任务的指令。
指令,来自于一位代号为“钟表匠”的“策展人”。
任务目标:前往齿轮城东区,回收编号为“Epoch-01”的“活体圣遗物”(指的正是忘川),以及所有被其“污染”的“附属品”(指返祖者们)。
任务评估:目标拥有未知的、疑似“空间干涉”类的高等能力,危险等级,评定为“序列西:灾难级”。
任务建议:优先使用“同化力场”进行无损收纳,如遇强烈反抗,允许进行“分割式镇压”,但必须保证“核心样本”的完整性。
看到这里,忘川眼中的寒意,更盛了。
他终于明白,风语者信中那句“在‘秃鹫’的眼中,任何闪亮的星辰,都只意味着食粮”,是什么意思了。
在“均衡秘会”看来,他,就是一件极其珍贵、极其罕见的“藏品”。
他们,是来“捕获”他的。
读取完毕。
忘川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意志。
那个人偶队长的“自毁倒计时”,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零。】 【‘焦土’协议启动。】
那五尊被凝固在空中的“黑执-事”人偶,他们的身体内部,那诡异的能量核心,瞬间发生了“逆向湮灭”。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他们的身体,就像被风化的沙雕,在一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捧极其细腻的、灰白色的粉末,从空中,洒落下来。
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真正的,尸骨无存。
“均衡秘会……钟表匠……”
忘川的嘴里,轻轻地念出了这两个名字。
他一挥手,解除了那片区域的“空间锁定”。
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他转过身,对己经完全被吓傻的灰鸦长老,下达了新的命令。
“将自治区的防御等级,提到最高。”
“将‘薪火呼吸法’的修炼,列为所有人的首要任务。我需要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得更强。”
“另外,”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让艾拉,停止她的研究。把她带到我这里来。”
灰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忘川独自一人,走回了那座简陋的“神殿”。
他坐回到那张由废铁构成的“王座”上,陷入了沉思。
与“真理议会”的博弈,是基于“利益”和“契约”的,虽然充满了算计,但至少,还在“规则”的范畴之内。
而这个“均衡秘会”,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他们是一群,不讲规则的“疯子”。
他们的逻辑,是“我看上了,它就是我的”。
对于这样的敌人,任何谈判和妥协,都是徒劳的。
唯一的应对方式,就是用比他们更强大、更不讲道理的力量,将他们,彻底打痛,打怕,甚至……
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忘川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被动地等待了。
他需要,主动出击。
他需要,更多的情报,更多的力量,以及……更多的盟友。
而那封来自“风语者”的信,就像一盏在黑暗中,为他亮起的、小小的灯塔。
“风语山谷……”
他轻声自语。
或许,是时候,去见一见这些,和他一样,被“均衡秘会”视为“猎物”的……
“同类”了。
就在这时,艾拉被带到了“神殿”。
少女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油污,眼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她那疯狂的“创造”,被打断了。
“忘川……你找我?”她有些拘谨地问道。
忘川看着她,缓缓开口。
“你的那个‘作品’,我看过了。想法很好,但……能源系统,太落后了。”
“啊?”艾拉一愣。
忘川伸出手,在他的掌心,凭空出现了一小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晶莹剔透的……晶体。
那是他,用从蒸汽核心中吸收来的能量,经过高度提纯和压缩后,所制造出来的、一种全新的……“能量源”。
其蕴含的能量,比同等体积的“源质晶石”,要高出至少一万倍。
“这个,拿去。”
忘川将那块晶体,递给了艾拉。
“用它,来驱动你的‘梦想’。”
“我需要你,为我,造一艘船。”
他的声音,平静而又坚定。
“一艘,能追上‘风’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