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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桥之战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顾长庚以三千新兵正面击溃五万朝廷精锐，这个如同神话般不可思议的战绩，在战后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地传遍了整个江南的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天下为之震动。
“格物营”这个原本不为人知的名字也在顷刻之间变得如雷贯耳，成为了某种强大而又神秘的代名词。
枫桥的战场之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幸存的格物营士兵们看着眼前这由他们亲手造就的地狱般的景象，许多人的脸上都还残留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恍惚。
他们赢了？
他们这些不久之前还只是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流民、在作坊里敲敲打打的工匠，竟然真的战胜了那不可一世的朝廷大-军？
他们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与自豪。
他们看着那个依旧平静地坐在轮椅之上的瘦削身影，眼神之中充满了近乎神明般的崇拜与狂热。
然而顾长庚并没有下令乘胜追击。
他甚至没有去理会那些溃不成军、狼狈逃窜的敌军。
他下达的第一道战后命令是打扫战场。
他让士兵们收拢那些被俘虏的数以千计的府兵降卒。
他让随军的医师去救治那些在战场上哀嚎的伤员。
无论是敌是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一视同仁，皆予以救治。
他的这个举动让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一丝不解。
但他们还是无条件地执行了。
顾长庚要的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上的胜利。
他更要向整个天下展示一种姿态。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顾长庚的军队不仅能战，不仅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更拥有那传说中只有王者之师才配拥有的……“仁义”。
……
当晚，夜色如水。
枫桥之畔，格物营的临时营地之中燃起了一堆堆巨大的篝火。
士兵们围坐在篝火旁大口地吃着缴获来的丰盛酒肉，兴奋地谈论着白日里那场如同梦幻般的大捷。
而就在此时，临安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支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显得精疲力竭、风尘仆仆的队伍连夜赶到了枫桥。
为首的正是那位女扮男装的天朝长公主苏婴宁。
她终究还是按照顾长庚的“约定”，在坚守了七天之后成功地引爆了临安城西的火药库，制造了巨大的混乱，然后趁着敌军自顾不暇之际，率领着她麾下仅剩的残部从重围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前来与顾长庚会师。
当苏婴宁风尘仆仆地走进顾长庚的中军大帐之时，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一支支被整齐地擦拭得锃光瓦亮、摆放在武器架上的“神火铳”。
她又看到了那些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身上还带着血腥气，但眼神之中却充满了绝对的纪律与服从的“格物营”士兵。
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她知道顾长庚成功了。
他真的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之内凭空打造出了一支足以颠覆这个时代所有战争规则的可怕军队。
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些被集中看管的府兵降卒身上。
她发现顾长庚正在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在“处理”这些降兵。
所有的军官，无论职位高低，在被甄别出身份之后都被毫不留情地当场处死。
而那些普通的士兵则被强行打乱，重新编入了格物营的“辅兵营”之中，进行最严苛的“劳动改造”。
苏婴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走到那个正对着一张堪舆图沉思的顾长庚面前，忍不住开口质问道：
“为何要如此残忍？”
“这些降兵本都是我大汉的子民，这些军官也多是有些才干的将领。只要善加安抚，晓以大义，他们本都可以为你所用，成为我们对抗皇叔的有生力量。你为何要将他们全部杀死或是贬为奴隶？”
顾长庚缓缓地从那张堪舆图上抬起了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脸上还带着一丝理想主义色彩的“公主殿下”，平静地回答道：
“因为我需要的不是心怀鬼胎的‘盟友’。”
“我需要的是绝对服从的‘工具’。”
他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
“工具用坏了可以随时更换、可以修复。”
“而盟友，”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只有他自己才能懂的悲凉与嘲讽。
“却最喜欢从背后捅刀子。”
苏婴宁听着他这番充满了冷酷的实用主义的言论，只觉得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两人虽然因为共同的敌人而暂时地走在了同一条道路之上，但他们想要去往的那个“终点”，或许从一开始就完全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