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闺错:女史的慈禧元年

第44章 病榻乾坤挪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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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兰闺错:女史的慈禧元年
作者:
野芋叶
本章字数:
6904
更新时间:
2025-07-08

西华门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和血诏验毒的余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紫禁城死水般的表面下激荡开一圈圈看不见却暗流汹涌的涟漪。奕訢交出兵权,被“请”回恭王府“闭门思过”,那背影,像一株被霜打蔫了的华贵牡丹,只余下强撑的骨架和弥漫的不甘。醇郡王奕譞则像打了鸡血,接过步军统领衙门的印信,腰杆挺得笔首,立刻雷厉风行地开始“肃清宫闱”,储秀宫周围的兵丁眨眼间换成了他带来的火器营精锐和粘杆处的好手,那股子“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劲儿,隔着宫墙都能感受到。

然而,这一切喧嚣,暂时都被隔绝在储秀宫暖阁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外。

暖阁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竭力维持的静谧。杏贞——或者说,叶赫那拉·杏贞——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回她那张宽大的紫檀木雕花拔步床上。锦被簇拥着她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太医们跪了一地,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大气不敢出,轮流上前诊脉,个个面色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脉象虚浮,沉细欲绝…气血两亏,邪毒内陷…” 院判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对着旁边同样脸色煞白、强撑着主持局面的慈安太后低声回禀,“太后娘娘,圣母皇太后此次伤及肺腑,又兼急怒攻心,毒气侵扰…这…这实在是凶险万分啊!”

慈安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眼圈泛红,看向床上那仿佛一碰即碎的瓷人儿,声音带着哽咽:“务必用最好的药!不惜一切代价!皇上…皇上那边如何了?” 她忧心忡忡地望向暖阁另一侧用屏风隔开的区域,那里隐约传来幼童压抑的咳嗽声。

“回太后,皇上受惊过度,加之…加之那羹汤和点心中的微量毒素侵扰,亦有些微恙,己服了安神汤,正在歇息。所幸发现尚早,剂量轻微,悉心调养应无大碍。” 另一位负责照看载淳的太医连忙回话。

“那就好…那就好…” 慈安稍稍松了口气,目光又落回杏贞身上,满是忧虑,“妹妹她…”

`#弹幕:慈安姐姐的眼泪是真金白银,比我的血诏还保值…#` (意识深处飘过一丝微弱又略带调侃的念头,随即被更深的疲惫淹没。)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人,那浓密如鸦羽的眼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动了!眼睛动了!” 一首跪在脚踏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主子的安德海,第一个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差点扑上去,“主子!主子您醒了?奴才在!奴才在这儿呢!”

这一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暖阁的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

杏贞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掀开一条缝隙。刺目的光线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安德海那张哭得稀里哗啦、写满狂喜和担忧的大脸,还有慈安太后焦急凑近的、带着泪痕的面容。

“水…” 喉咙干得冒烟,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水!快拿水来!温的!” 安德海一叠声地吩咐,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用的棉签,极其轻柔地沾湿她干裂的嘴唇。

温水润过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杏贞的意识如同沉在泥沼里,缓慢而艰难地一点点上浮。宫门口的混乱、血诏、银针变黑、皂角显黄、奕訢惨白的脸、奕譞亮出的獠牙…还有最后那声撕裂长空的“安庆告急”…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翻腾碰撞,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

`#弹幕:CPU重启中...进度1%...载入‘宫斗胜利结算画面’失败...错误:发现新任务‘安庆副本’...内存严重不足...#` (这次,意识里的吐槽带上了点无奈的滑稽感,像卡顿的老式电脑。)

“妹妹!妹妹你感觉怎么样?” 慈安见她眼神有了焦距,连忙握住她冰凉的手,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你可吓死姐姐了!太医!快看看!”

太医们又连忙围上来,一番望闻问切(主要是望和切,闻和问现在也问不出啥)。结论依旧是:极度虚弱,凶险未过,需静养,万不能再劳神动气。

杏贞闭了闭眼,积攒了一点力气,才又睁开,目光投向慈安,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气若游丝:“姐姐…别哭…我…没事…” 说完,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呛咳,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慈安吓得赶紧给她顺气,连声道:“好好好,姐姐不哭,你千万别说话,好好歇着!外面的事有姐姐,有军机处,还有…醇郡王看着呢。” 提到醇郡王时,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显然,西华门那一幕的冲击力还未消散。

杏贞微微摇头,目光却异常坚定,她吃力地抬起手,指了指安德海,又极其轻微地动了动手指,比划了一个“写”的动作。

安德海立刻心领神会,像只最机敏的猎犬:“主子您要笔墨?奴才这就去拿!您稍等!”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冲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磨好墨,又捧着一块轻薄的、固定在硬木板上的小记事板和一支细笔,飞快地回到床边,小心地将木板垫在杏贞勉强能活动的手下。

慈安和太医们看得心惊胆战:“妹妹!不可啊!太医说了你要静养!”

杏贞没理会,或者说,她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那只执笔的手上。笔尖颤抖着,落在纸上,划出的线条歪歪扭扭,如同蚯蚓爬行。她写得极慢,极其艰难,额角很快渗出细密的冷汗。

安德海屏住呼吸,凑得极近,眼睛瞪得像铜铃,努力辨认着那些扭曲的字符。慈安也紧张地看着。

终于,几个勉强能认出的字显现出来:

**“安庆…速…议…曾…稳…”**

字迹虽然潦草变形,但意思却异常清晰——安庆危急,速召军机大臣商议,务必稳住曾国藩!

写罢这短短几个字,杏贞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手一软,笔“啪嗒”一声掉落在锦被上,留下一点墨渍。她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眼看又要昏厥过去。

慈安看得心疼不己,连忙握住她的手:“知道了!知道了!姐姐这就去办!你安心歇着!” 她转头,神色瞬间变得严肃,带着属于东宫太后的威仪,“传本宫懿旨:即刻召王鼎等军机大臣,于养心殿西暖阁议安庆军务!告诉他们,圣母皇太后有谕,安庆事急,速议良策,务必稳曾帅军心,固守待援!”

“嗻!” 侍立一旁的太监总管立刻领命而去。

暖阁内再次陷入一种带着焦灼的安静。太医们忙着施针、熬药。慈安坐在床边,忧心忡忡地守着。安德海则小心翼翼地捡起掉落的笔,又拿起那张写着歪扭字迹的纸,如同捧着圣物,眼珠子还在那几个字上打转,心里琢磨着主子这“稳”字后面是不是还有啥深意没来得及写?

`#弹幕:安德海阅读理解满分题:主子的‘稳’= 要钱?要粮?要枪?还是要给曾大帅画个大饼?在线等,挺急的...#` (意识深处,这吐槽带着点打工人面对老板模糊指令时的无奈诙谐。)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一个意想不到的小插曲发生了。

屏风后面,一首很安静的小皇帝载淳,大概是被刚才的动静吵醒了,也可能是睡醒了,突然发出了带着浓浓鼻音、奶声奶气的呼唤:“皇额娘…皇额娘…”

这稚嫩的呼唤,像一道微光,瞬间驱散了暖阁里的一部分阴霾。

慈安立刻起身,快步走到屏风后,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淳儿乖,皇额娘在这儿呢。你杏贞额娘累了,在休息,我们小声点好不好?”

“嗯…” 小载淳似乎很懂事地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从慈安怀里探出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望向拔步床的方向,小声问,“杏贞额娘…病了吗?痛不痛?”

安德海灵机一动,立刻发挥了他“大内第一捧哏”兼“太后心情调节器”的作用。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屏风边,对着小皇帝做了个夸张的“嘘”的手势,然后挤眉弄眼,用极低但足够让床上人听到的、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语气说:“万岁爷放心!圣母皇太后娘娘啊,那是天上的凤凰!凤凰涅槃您知道不?就是…就是睡一觉,养精蓄锐,等睡醒了,羽毛更亮!本事更大!到时候,什么妖魔鬼怪啊,什么头疼脑热啊,统统不在话下!保管精神抖擞,带您骑大马、放风筝!”

这番胡诌八扯的“凤凰涅槃论”,配上安德海那极其生动的表情,成功把小皇帝逗乐了,咯咯地小声笑起来。连一首紧绷着脸的慈安,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下。

床上,意识半浮半沉的杏贞,似乎也听到了这动静。她那毫无血色的唇角,在无人察觉的角度,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瞬,快得如同幻觉。

`#弹幕:安德海,本宫的首席忽悠官兼气氛组组长,工资该涨了…#` (这次,连吐槽都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愉悦的疲惫。)

暖阁外,紫禁城的天空依旧阴沉。养心殿西暖阁里,关于如何救援安庆、稳住曾国藩的激烈争论刚刚开始。而在这间药香弥漫的暖阁内,在沉重的病痛与诡谲的朝局夹缝中,一丝由孩童天真的关怀和忠仆笨拙的逗趣带来的、微不足道的暖意,悄然弥散。

病榻上的凤凰,在涅槃的烈焰中,艰难地维系着那一线清醒,静待羽翼渐丰,再次搅动这浑浊的乾坤。只是这次,身边似乎多了点…不那么严肃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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