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地的另一端,陆宴的房间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冰冷,坚硬,一如他这个人。
他躺在硬板床上,双眼睁着,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
脑海里,宋南枝那晚大胆的吻,与之后刻意的疏离,像两军交战,反复拉锯。
烦躁。
一种陌生的,几乎让他失控的烦躁。
这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猛地坐起身,床板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不行。
他得去看看。
基地的夜晚寂静得可怕,只有巡逻队员偶尔走过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道里回响。
陆宴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穿行在阴影之中。
那间安排给宋南枝的单人房,在基地的最边缘,偏僻得像是被遗忘的角落。
他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终于,他停在了那扇紧闭的窗户前。
窗帘拉得不是很严实,漏出了许多温暖而柔和的光线。
陆宴的心,莫名一紧。
他忍不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近,目光透过窗户,探向房内。
下一秒,他瞳孔骤缩,呼吸几乎停滞。
房间里,正对着窗户的方向,赫然立着一面巨大到夸张的落地镜!
镜框是繁复的巴洛克风格,暗沉的金色在朦胧的光晕下闪烁着奢靡的光泽,仿佛是从哪个世纪前的宫廷里首接搬出来的古董。
而镜子前,宋南枝的身影,如同午夜盛放的妖精。
她身上,正穿着一件……露背修身连衣裙。
不,不止一件。
她的床铺上,椅子上,甚至地上,都堆满了各式各样,五光十色的漂亮衣服!
雪纺的轻纱,丝绸的光泽,天鹅绒的质感,还有那些他叫不出名字的。
宋南枝正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却浑然不觉。
她拿起一件水蓝色的吊带长裙,在身前比划着,对着镜子巧笑嫣然。
那裙子的料子极薄,几乎是半透明的,随着她的动作,勾勒出她曼妙玲珑的曲线。
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牛奶般的光晕,细腻得仿佛一触即碎。
她微微侧身,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然而,那腰肢向上,却托起了得惊人的胸部,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形成一道让人血脉偾张的弧度。
再往下,是挺翘的臀,即便隔着那层薄纱,也能想见其惊人的弹性和完美的形状。
任何一件衣服,穿在她身上,都仿佛被赋予了灵魂,美得不可思议。
她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件件地试穿着。
时而踮起脚尖,模仿着名媛淑女的优雅姿态。
时而叉着腰,摆着妖娆身姿,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狡黠又得意的笑容。
那份纯粹的喜悦,与窗外死寂,形成了荒诞而又诡异的对比。
陆宴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干涩得发痛。
他眼睁睁看着宋南枝换上一件又一件,每一件都完美地展现着她身体不同侧面的美丽与诱惑。
清纯的,妖冶的,端庄的,俏皮的……
他只觉得一股邪火,从小腹猛地窜了上来,烧得他浑身燥热,口干舌燥。
陆宴的眼神,晦暗不明。
那面巴洛克镜子里,宋南枝终于停下了她的“时装秀”。
她纤细的手指最后拂过一件鹅黄色的真丝睡裙,裙摆柔软得像初春的柳絮。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从她微启的红唇间溢出。
似乎,即便是沉浸在这样纯粹的欢愉里,也会有餍足和疲倦的时刻。
她伸了个懒腰,动作慵懒,却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猫,每一寸曲线都充满了致命的张力。
那件水蓝色的半透明吊带长裙,依旧穿在她身上,随着她的动作,薄纱下的风光更是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然后,她随意地拨开堆在床沿的几件衣物,像一朵被风吹落的羽毛,轻飘飘地,倒在了那片五彩斑斓的“海洋”之中。
几缕散落的发丝贴在她汗湿的颈侧,平添了几分娇憨的妩媚。
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呼吸渐渐平稳,均匀。
窗外,陆宴的身体僵硬如铁。
那股从小腹窜起的邪火,非但没有因为“表演”的结束而熄灭,反而烧得他西肢百骸都疼痛起来。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吞咽的动作显得无比艰难。
这女人……也不把窗帘拉紧。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副模样,对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不,她肯定不知道。
她就像一个懵懂的妖精,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自己的魅力,却浑然不觉会点燃怎样的燎原大火。
陆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燥热被强行压下,只余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不能再看下去了。
再看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敲门。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凛。
胸腔里,某种更复杂的情绪在翻涌,混杂着怒火、不甘,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渴望。
他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在原地僵持了数秒。
最终,理智,或者说特种兵深入骨髓的自控力,占据了上风。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却丝毫无法浇灭体内的灼热。
然后,他转身。
动作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脚下的地面,仿佛变成了柔软的棉花,承载着他沉重的身躯,却不留痕迹。
他的身影,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基地边缘浓稠的夜色之中。
窗内,依旧是温暖而旖旎的光。
窗外,只剩下冰冷而死寂的黑暗。
以及一个男人,在黑暗中急速远去的,沉重而压抑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