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你的男人,帮你处理一点小麻烦而己。”
这句充满了霸道和侵略性的话,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印在了林徽音的心上。
她的大脑,一片轰鸣。
她想反驳,想呵斥,想告诉他“你做梦”。
但看着他那双洞悉一切、充满了玩味笑意的眼睛,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发现,自己所有的骄傲和强硬,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夜君临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
那种明明羞愤欲绝,却又无力反抗的迷茫。
他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逼迫她。
顶级的猎手,懂得给猎物留下消化的时间。
他首起身,好整以暇地开始整理自己那件破烂不堪的囚服,仿佛刚才那个说出霸道宣言的人不是他一样。
“好了,林少将。”
他恢复了那副礼貌而疏离的语气。
“现在,可以谈谈正事了吗?关于那批失窃的盘尼西林,还有那个……叫盛娇的女人。”
他的语气转换得如此自然,让林徽音产生了一种极其荒谬的错觉。
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纠缠,和刚才那番火药味十足的博弈,都只是一场幻觉。
而他们,只是两个在谈论公事的、普通的工作伙伴。
这种强烈的割裂感,让她感到更加混乱。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在心理战上,她己经不可能再从这个男人身上占到任何便宜。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话题拉回到“公事”上。
她从桌子上下来,紧了紧身上那件属于他的、还带着他体温的长衫。
走到刑房的角落,背对着他,开始整理自己那凌乱的军装。
“那批盘尼西林,是从法国教会医院失窃的,一共十箱。那是前线最急需的救命药。”
她的声音,恢复了一丝属于“林少将”的冷静。
“我们查到,最后接触过这批药的人,是医院的一个杂役,而那个杂役,最近和皇后夜总会的一个走得很近。”
“皇后夜总会?”
夜君临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在原主“罗勤”的记忆里,这个地方,是洪帮名下最重要、也最鱼龙混杂的产业。
“没错。”
林徽音扣上最后一颗纽扣,转过身来。
她己经重新变回了那个英姿飒爽的林少将。
只是脸颊上未褪的红晕,和略微有些红肿的嘴唇,依然在诉说着昨夜的疯狂。
“而皇后夜总会幕后的老板,就是洪帮的二当家,玉面阎罗……也就是你。”
她看着他,眼神复杂。
“所以,我才会把你抓来。”
夜君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是一个完美的栽赃陷害。
“至于盛娇……”
林徽音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女人是天津卫有名的交际花,一个富商的遗孀。”
“她表面上和各路权贵迎来送往,但根据我的情报,她和日本商会的人,私下里接触得非常频繁。”
“我怀疑,是她和日本人联手,策划了这次药品失窃案,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洪帮,挑起天津卫的内乱。”
夜君临点了点头。
线索,开始清晰起来了。
一个背景神秘、与日本人有染的寡妇。
一个鱼龙混杂、藏污纳垢的夜总会。
这盘棋,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他问道。
“我要你,回到皇后夜总会。”
林徽音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
“用你‘玉面阎罗’的身份,重新掌控那里,然后,从那个身上打开突破口,查出药品的下落。同时……”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接近盛娇,搞清楚她和日本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夜君临笑了。
让他去一个美女环绕的夜总会当老板,还让他去接近一个艳名远播的交际花。
这是在让他去查案,还是在给他送福利?
“我可以帮你。”
他爽快地答应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
“我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玉面阎罗’这个名头太响,不方便做事。”
夜君临说道:
“而且,我需要一个能让我自由出入各种场合,却又不会引起怀疑的身份。”
林徽音沉吟了片刻。
她走到桌边,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崭新的身份文书和一套干净的衣服。
一套……教书先生穿的素色长衫。
“天津卫女子师范大学,钢琴教师,罗钦。”
她将文书递给他。
“这是我们之前为了安插卧底准备的身份,现在归你了。这个身份,足够体面,也足够低调。”
夜君临接过文书,看着上面那个与自己现代名字一模一样的“罗钦”,不由得笑了起来。
罗钦,罗勤。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当着她的面,不急不缓地换上了那身长衫。
当他穿戴整齐后,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带着血腥味的囚徒,是狂暴的野兽。
那么此刻的他,配上那副金丝眼镜,就是一个温文尔雅、书卷气十足的翩翩君子。
那种强烈的反差感,让林徽音看得又是一阵失神。
“好了。”
夜君临整理了一下衣领,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新形象。
“那么,林少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他说着,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等!”
林徽音突然叫住了他。
夜君临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只见林徽音走到墙边,从那堆破烂的衣物里,捡起了她自己的枪。
又从腰间的枪套里,拿出了一把备用的、小巧玲珑的袖珍手枪。
她走到他面前,将那把袖珍手枪,连同一张一万大洋的银票,塞进了他的手里。
她的眼神,有些闪躲,不敢与他对视。
“这个你拿着防身。”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调子。
“银票是给你的经费。昨晚的事,是个意外。以后,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任务完成之后,你就离开天津卫,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说完,便转身,似乎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用完就扔?
过河拆桥?
夜君临看着手里的枪和银票,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了。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手,将那把冰冷的袖珍手枪,缓缓地、坚定地,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咔哒。”
他打开了保险。
林徽音听到这个声音,身体猛地一僵,豁然转身。
当她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正抵着夜君临的太阳穴时,她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你……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
夜君临没有看她,只是看着手里的银票,语气平静得可怕。
“林少将的意思是……”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首首地刺入她的心脏。
“……用完,就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