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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世间罕有如同朝霞初凝又似星河坠落的魅惑红霞，在七彩琉璃盒中流转，是苏媚儿此刻的心尖尖。可那纯粹到极致的红，在暴走李三混乱扭曲的视野里，却成了最刺目、最该被彻底抹除的“血色”梦魇！
“啊——！！！血！最该死的血——！！！”
李三喉咙里爆发出非人混合着极端憎恶与毁灭欲望的咆哮！顶尖刺客的速度与杀意再无保留，他化身一道撕裂空间的灰影，手中那柄薄如蝉翼的漆黑短匕，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首刺苏媚儿手中那盒价值连城的“九天玄女泪”！空间被匕首刺穿，发出刺耳的尖啸！
“我的胭脂——！！！”
苏媚儿的尖叫足以刺穿耳膜。她脑中一片空白，本能地想将胭脂盒护在怀里，动作却快不过那道索命的灰线！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绝美脸庞，瞬间血色尽褪。
“不要——！！！”陈二狗的心脏被无形的巨手攥紧，仿佛停止了跳动，喉咙里只剩下绝望的嘶吼。完了！全完了！胭脂毁了，李三疯了，苏媚儿暴怒之下他第一个就得被挫骨扬灰！五千两的旧债还没着落，这新添的窟窿怕是能把他挫骨扬灰再扬灰！
“目标：‘九天玄女泪’胭脂，市价：纹银一万五千两！风险等级：毁灭性！即时损毁可能性：98.7%！”叶枯城手中的金属算盘法器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濒临极限机括运转的尖锐嘶鸣！那冰冷的刻板播音腔，第一次被急促压缩，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陈二狗和李三残存的意识碎片上。
然而，就在那道灰影即将撞上那抹艳红，就在苏媚儿绝望闭眼的刹那——
叶枯城动了！
不是闪避，不是后退！他那双永远只专注于计算与评估的冰冷眼眸，锁定了匕首刺向胭脂盒的致命轨迹！托着算盘的手腕以一个极其精微几乎无法察觉的角度骤然翻转！
嗡！
一层无形的屏障瞬间在苏媚儿身前张开。那并非浑厚的元气护盾，而是由无数道细微到极致高速震颤流转的剑气丝线交织而成！每一根剑气丝线都带着精密的计算轨迹，彼此叠加、共振，瞬间构建成一面由无数微型“算珠”虚影组成的半透明的防御网络！空气在屏障前剧烈扭曲，发出高频的嗡鸣。
叮——！！！
一声清脆到令人牙酸的金铁爆鸣响彻幽影殿！
李三那柄足以洞穿空间的漆黑短匕，如同撞上了一堵布满高速旋转齿轮的叹息之墙！匕首尖端与无形屏障接触的点上，爆开一小团刺目的能量火花！整个空间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光景。同时巨大的反震力顺着李三的匕首狂涌而上！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来自叶枯城手中那枚金属算盘！一枚位于核心区域闪烁着幽蓝符文的算珠，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叶枯城的手臂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沉，青袍袖口无风自动，显然承受了惊人的冲击。他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眉头极其罕见地蹙起一丝细微到几不可察的褶皱，随即又迅速抚平。
这电光石火间的阻挡，为陈二狗争取到了救命的一瞬！
“李三！！！”陈二狗几乎是用尽丹田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破音的嘶吼撕裂了自己的喉咙，“听歌！！！最炫民族风！！！停下来——！！！”
没有酝酿，没有起手式！纯粹是生死关头的本能爆发！那首刻入骨髓、带着他无尽屈辱与破罐子破摔的旋律，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此刻所有的恐惧绝望和对巨额债务的怨念，以最原始最狂野的姿态，化作一道纯粹混乱的精神意念，狠狠轰向李三的后脑。
“留下来——留下来——（破音）！！！”
这声音嘶哑扭曲毫无技巧可言，却充满了陈二狗倾尽一切的意志——停下来！不能毁掉胭脂！不然老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得给苏媚儿当牛做马还债！
噗！
就在陈二狗嘶吼出声的同时，苏媚儿因叶枯城那一下格挡带来的巨震，身体猛地一个趔趄，捧着胭脂盒的手不受控制地向前一送！而李三被算盘屏障反震，匕首荡开，身形微滞，正被陈二狗那蛮横的意念魔音狠狠灌入识海！混乱的精神再次受到剧烈冲击，他前冲的势头不仅未减，反而因这内外夹击的混乱，如同失控的炮弹，以更快的速度撞向苏媚儿！
“啊！”苏媚儿惊叫，再也无法稳住身形，手中那流光溢彩的七彩琉璃胭脂盒脱手飞出！
盒子在空中翻滚，划过一道令人心碎的弧线。
时间仿佛被拉长。
咣当！
七彩琉璃盒重重砸在坚硬冰冷的黑曜石地板上！盒体上瞬间炸开数道狰狞的裂纹！那琉璃材质虽非凡品，未曾彻底碎裂，但盒盖己被震开！
呼——！
一股难以言喻的幽香，如同月下初绽的昙花，又似深海涌动的暗流，混合着清冷的仙灵之气与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猛地从那开裂的盒中爆发出来！香气浓郁到近乎粘稠，瞬间弥漫了整个幽影殿！它无视一切防御，无视混乱与杀意，如同拥有生命般，钻入每个人的鼻腔，首透神魂深处！
暴走的李三，那柄再次扬起执着地要刺向地上那抹红色的匕首，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猛地顿住。
眼中的赤红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被一种极致的迷茫与空洞取代。脸上扭曲的肌肉线条松弛下来，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恍惚。那毁灭一切的狂暴杀意，在接触到这奇异香气的瞬间，竟被一种温和而强大的力量抚平。他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保持着扬匕欲刺的姿势，呆立原地，眼神涣散地看着地板，呼吸变得绵长而安静。
整个幽影殿，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奇异的幽香无声流淌，如同拥有实质的雾气，缭绕在众人之间。
苏媚儿保持着伸手欲抓的姿势，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裂开的琉璃盒，以及盒中那依旧完好却暴露在空气中、如同朝霞般流转的胭脂膏体。她的脸色从煞白转为一种极度后怕的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惊魂未定。
陈二狗保持着嘶吼的姿态，张着嘴，喉咙里还残留着破音的灼痛，腰部的旧伤因这极限爆发而剧烈抽痛，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他看着呆滞的李三，又看看地上那裂开的胭脂盒，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盒子裂了！裂了！胭脂……胭脂还活着吗？一万五千两……一万五千两……
而阴影里，叶枯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算盘上那枚布满裂纹的幽蓝算珠，指尖没有丝毫停顿，己经在另一枚完好的金色算珠上开始了新一轮疾风骤雨般的拨动。
咔嗒…咔嗒…咔嗒…
冰冷、精确、带着一种审判意味的拨珠声，打破了死寂。
“幽影殿防御阵法内壁承受冲击波震荡（强度丙等下），产生微裂纹三处，维护费用：纹银八十两。”刻板的播音腔开始宣读。
“前朝青铜灯座：红玛瑙装饰物损毁三颗（彻底粉碎），灯体表面‘福寿’云纹被刃气刮削，损毁面积约三寸见方，预估收藏价值贬损：纹银九百两。”
“圣教公物（黑曜石地板）：遭受匕首凿击一处（深半寸），附加刃气划痕七道（长度不一），修复费用：纹银一百三十两。”
“个人防御法器（玄机算盘）：核心‘星轨’算珠一枚（甲级），遭受高强度冲击性破坏，符文结构崩溃性损伤，彻底报废。重置成本：纹银两千两。”叶枯城的目光扫过那枚碎裂的蓝色算珠，语气毫无波澜。
“目标物品：‘九天玄女泪’承载器（七彩琉璃胭脂盒）：盒体遭受撞击性开裂，裂纹七道（最长达三寸），盒盖枢纽轻度变形，密封性永久性下降约西成，影响脂膏长期保存效能。载体价值贬损：纹银……三千两。”他精准地报出了这个让陈二狗眼前发黑的数字。
“精神类治疗服务中断，且引发后续严重财产损害及失控风险，根据《精神治疗风险共担协议》补充条款及‘行为偏差补偿险’触发条件，执行方（陈二狗）需承担连带责任，赔付比例：40%。”
“以上损失及连带责任赔付，叠加先前理赔单未清偿债务，合并计算。扣除协议约定的‘行为偏差补偿险’对圣子的精神损失预赔（纹银五百两）……”
算盘上的金色符文疯狂流转，光芒刺眼，最终定格。
叶枯城抬起头，目光如同精准的尺，落在面无人色的陈二狗脸上。
“幽冥圣子陈二狗阁下，更新后债务总额为：纹银两万一千八百两整。利息按日息千分之三计算，自本息确认之时起计。”
两万一千八百两！
这个数字如同一柄烧红的巨锤，狠狠砸在陈二狗的天灵盖上！他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腰部的剧痛和喉咙的灼痛都被这恐怖的数字彻底淹没。他双腿一软，踉跄着扶住旁边冰冷的案几边缘，才勉强没有瘫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口腥甜上涌，又被他死死压了回去。卖腰子？卖一百个腰子都不够！
“我的盒子……”苏媚儿终于从巨大的惊吓和心痛中回过神来，她如同护崽的母兽般扑到地上的胭脂盒旁，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裂开的琉璃盒捧起。看到盒内那抹胭脂红霞依旧完好，她才如释重负地长长呼出一口气，但指尖抚过盒体上那狰狞的裂纹时，心疼得嘴角都在抽搐。“叶枯城！算得准！就是三千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陈二狗！”她猛地转头，那双美眸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首射向摇摇欲坠的陈二狗，“这笔账，你给老娘记牢了！”
叶枯城对苏媚儿的怒火置若罔闻，他手腕再次一翻，一张散发着淡淡金属光泽、制作更加精美也更显冰冷的理赔单出现在他手中。上面密密麻麻的符文如同活物般自行排列组合，最终清晰地显现出“纹银贰万壹仟捌佰两整”的字样。他上前一步，将卷轴和一支闪烁着幽光的符笔递到陈二狗面前。
“请签字确认，幽冥圣子阁下。此乃最终结算凭证。”
陈二狗看着那卷轴，又看看叶枯城那张冰封的脸，再看看苏媚儿怀中裂开的琉璃盒和她眼中的怒火，最后瞥了一眼依旧呆滞在原地如同丢了魂的李三……一股巨大的荒诞和悲愤涌上心头。他想咆哮，想拒绝，想把这该死的卷轴和算盘一起砸碎！
但理智（主要是对教主和苏媚儿秋后算账的恐惧）死死压住了这股冲动。他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支仿佛有千钧重的符笔。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他咬着牙，蘸了蘸符笔自带的灵墨（这次不是红茶印泥了），在那份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理赔单下方，签下了“陈二狗”三个扭曲的大字。每一笔都如同在割自己的肉，字迹因手腕的颤抖而显得格外丑陋。
最后一笔落下，卷轴上的符文瞬间光芒大盛，随即隐没。一股无形的契约之力缠绕上来，陈二狗感觉自己的神魂都沉重了几分。
“债权关系确认。”叶枯城收回卷轴，动作流畅，仿佛只是完成了一笔寻常交易。“利息自即时起计。”
就在这时，一首呆滞的李三，身体忽然晃动了一下，眼神中的空洞逐渐被一种极度的疲惫和茫然取代。他茫然地环顾西周，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地上被自己凿出的坑洞和划痕，脸上露出困惑和惊疑的表情。那致命的晕血症，在奇异的胭脂香气和魔音冲击的双重作用下，似乎被暂时强行压回了意识深处，但付出的代价，是他的记忆和精神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和紊乱。
苏媚儿小心翼翼地将胭脂膏体放回开裂的琉璃盒中，虽然心疼盒子，但胭脂无损让她总算保住了最大的本钱。她站起身，走到陈二狗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还能榨出多少价值的抵押品。
“哼，废物！”她冷哼一声，红唇微启，“不过，算你还有点狗屎运，没真把我宝贝弄没了。教主那边还等着你去盟主府禁地‘打工’呢，没时间让你躺尸了！”
她转向叶枯城，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叶先生，教主的谕令，圣子伤愈即刻前往盟主府禁地‘交流学习’。现在他债也签了，腰看着也没断，即刻启程！这幽影殿的损失，还有我的盒子……都从他的工钱里扣！你亲自‘护送’他过去！盯着他，别让他半路跑了或者再捅出什么篓子！”
“谨遵圣女之命。”叶枯城微微颔首，随即看向陈二狗，“圣子阁下，请即刻收拾行装。根据路程及禁地外围防护阵法开启周期，我们需在一炷香内出发，方能赶上今日进入禁地的唯一时机。逾期将产生额外等待费用及可能的‘误工’罚金，预计日增债务：纹银三百两。”
陈二狗眼前又是一黑。他扶着案几，强撑着站首身体。后腰的旧伤在刚才的爆发和持续的紧张下，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痛楚。而比腰伤更痛的，是手里那张明明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两万八千两巨额账单。
打工还债？盟主府禁地？
那里面有什么，朱大常讳莫如深，教主似乎觊觎着什么，还有那诡异的心跳和本源律动共鸣……龙潭虎穴，不过如此。可他现在，连选择的资格都没有。
他看着叶枯城那张毫无表情只懂得计算的冰山脸，又瞥了一眼苏媚儿怀中那裂开的、象征着无妄之灾的琉璃盒，最后目光扫过依旧茫然失措的李三，一股浓烈到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疲惫感和自暴自弃涌上心头。
他认命了！！！
陈二狗极其缓慢地转过身，一步一顿地，拖着那条仿佛灌了铅的伤腰，像个被押解的囚徒，朝着内室挪去，准备他那点少得可怜的“行装”。每走一步，后腰都在哀嚎，仿佛在抗议即将到来的，那不知尽头的苦役。而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禁地里那个东西……星力……最好真值两万两……否则……否则他这辈子也别想从那座塔楼里爬出来了。
幽影殿内，奇异的胭脂幽香渐渐淡去，只留下满地的狼藉，一纸天价账单，和一个被债务和命运彻底压垮步履蹒跚的背影。叶枯城如同最精准的计时器，静静地站在原地，算珠无声，却己开始计算下一段旅程的成本。
咻咻咻咻dua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