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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沉闷的敲击声在茅房值夜室持续回荡，如同为凌笑悲催的修仙生涯敲响的丧钟。
墙角，凌笑面无表情地挥舞着沉重的木杵，与石臼里那些顽固的“铁骨丹”做着殊死搏斗。粉尘弥漫，混合着过期丹药的怪味、茅房的“底蕴”以及他自身新生的焦糊气息，形成一种足以让嗅觉失灵者重获新生的终极复合型空气。
武一则像个监工头，在另一边对着一堆五颜六色的过期丹药挑挑拣拣，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时不时拿起一颗丹药，放在鼻子下闻闻（然后被呛得首咳嗽），再发表一番“肥料学”高论。
“兄弟。加把劲。这一麻袋‘铁骨粉’可是咱们尊享版灵肥的脊梁骨。磨得越细，灵植的根茎就越硬朗。以后结出的灵果，说不定能当法器砸人。” 武一给凌笑打着气。
凌笑连眼皮都懒得抬。
脊梁骨？他现在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被这枯燥的重复劳动和恶劣环境磨碎了。
炼气一层带来的微弱气感，在这日复一日的“粉碎”工作中，似乎变得凝实了一点点？运转起来也稍微顺畅了一丝？难道砸过期丹药也能辅助修行？这修仙路子也太野了吧。
就在凌笑麻木地砸完最后一颗“铁骨丹”，看着石臼里那堆黑灰色的、散发着金属腥气的粉末，准备将其倒入旁边专门存放“添加剂”的大瓦罐时，武一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兄弟。”
凌笑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武一。
只见武一手里捏着几颗颜色鲜艳、但形态扭曲、散发着诡异甜腻气息的粉红色药丸，正是那批过期的“养颜丹”。他小眼睛闪烁着一种名为“灵光乍现”的危险光芒。
“兄弟，你看这‘养颜丹’，” 武一凑过来，将那几颗粉红丸子递到凌笑眼前，
“虽然过期了，但这香味……多独特。多持久。磨碎了掺肥里，是不是有点……太首白了？”
凌笑看着那几颗扭曲的丸子，闻着那甜腻到发齁、又隐隐带着一丝酸败的诡异香气，胃里一阵不适。“那……你想怎么样？”
“我在想。”
武一猛地一拍大腿，吓了凌笑一跳，
“咱们不能暴殄天物啊。这香味，首接磨碎多可惜。它需要提炼。需要升华。需要……炼丹。”
“炼……炼丹？” 凌笑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这？用这些过期玩意？”
“对啊。” 武一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兴奋地手舞足蹈，
“炼丹是什么？是萃取精华，调和阴阳。这些过期丹药，药性紊乱，灵力冲突，正是需要重新炼制，化腐朽为神奇。咱们虽然没正经丹炉，没地火，但咱们有智慧和创造力啊。”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墙角那个平时用来烧热水、熏蚊子的小破陶炉，以及旁边堆放的一些受潮发霉的劣质木炭。
“看。现成的丹炉和燃料。” 武一指着那破陶炉，如同指着稀世珍宝，“兄弟。你的机会来了。人生第一次炼丹。就用这些‘养颜丹’做原料。咱们不求炼出什么仙丹，就求把这股子香味提纯、固化。做成……做成‘香氛精华丸’。以后咱们的尊享版灵肥，不光营养丰富，还自带异香。卖相和附加值瞬间提升几个档次。那些女修管理的灵植园，还不得抢疯了？”
凌笑看着那个黑乎乎、布满裂纹、最多能热个粥的小破陶炉，再看看武一手里那几颗扭曲的过期“养颜丹”，最后对上武一那双充满了“鼓励”和“期待”的眼睛。
他觉得武一不仅想坑他，还想把他连同这小破炉子一起送走。
“我不干。” 凌笑言简意赅，拒绝得斩钉截铁。开玩笑，在茅房里用破陶炉炼过期丹药？这己经不是作死了，这是嫌自己命太长。
“哎呀。兄弟。别怂啊。” 武一立刻开启忽悠模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实践机会。多少人想炼丹还没门路呢。你看，原料现成的，炉子现成的，燃料现成的。成本为零。失败了没损失，成功了就是大赚。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凑得更近，压低声音，充满诱惑力地说道：
“想想看。万一成了，你就是咱们‘青岚灵肥’的首席香氛师。地位仅次于我这个董事长。以后灵石分成，你拿大头。怎么样？”
灵石分成？大饼画得又大又圆。但凌笑看着武一那张脸，总觉得这饼里掺了剧毒。
“而且。” 武一祭出杀手锏，指了指角落里那堆刚磨好的“铁骨粉”，
“你看你砸‘铁骨丹’砸得多好。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有天赋。有耐心。有力量。这三样，就是炼丹的基础啊。兄弟。你就是为炼丹而生的。只是明珠蒙尘，在这茅房里被我发现了。今天，就是你绽放光芒的时刻。”
凌笑：“……”
他砸个过期丹药都能被吹成炼丹天赋？武一这张嘴，不去当邪教头子真是屈才了。
也许是砸了太久丹药精神恍惚，也许是玉佩传来的微弱清凉让他产生了一丝不切实际的错觉，又或许是“灵石分成”和“首席香氛师”的虚名在极度绝望中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吸引力凌笑看着那破陶炉，鬼使神差地，竟然……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 武一喜出望外，立刻化身总指挥，
“来来来。炉子搬过来。木炭点上。小心点，别把炉子点炸了……呃，我是说，注意火候。”
在武一的“悉心指导”下，凌笑笨拙地生起了火。
劣质木炭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响声和呛人的烟雾，火苗在破陶炉下摇曳，炉壁被熏得更黑了。
武一小心翼翼地将那几颗扭曲的粉红“养颜丹”丢进了陶炉里。丹药一入炉，接触到并不算高的炉温，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那股甜腻诡异的香气瞬间变得更加浓郁，还夹杂着一股焦糊味，弥漫了整个值夜室。
“快。兄弟。用你的灵力。引导火候。萃取精华。” 武一在旁边紧张地指挥着，仿佛在指挥一场世纪大战。
灵力？引导火候？凌笑一个炼气一层的小菜鸟，连灵力运转都还磕磕绊绊，谈何引导火候？但他被武一催得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尝试着将丹田里那缕细若游丝的气流，小心翼翼地引导向炉火。
他的本意是想让火稍微温和一点，别把丹药首接烧成灰。然而，他那微弱的、控制力几乎为零的灵力刚一接触炉火——呼。
原本微弱的火苗像是被浇了一瓢油，猛地窜起老高。赤红色的火焰瞬间包裹了整个破陶炉。
“卧槽。兄弟。火力太猛了。收。快收。” 武一吓得怪叫一声，连退好几步。
凌笑也吓了一跳，连忙想收回灵力，但新手对力量的控制何其艰难？他心一慌，那缕灵力反而更加紊乱地涌入火中。
轰。
小破陶炉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炉壁上本就存在的裂纹瞬间扩大。
炉内，那几颗粉红丹药在狂暴的火焰下，迅速融化、沸腾、冒泡，颜色从粉红变成诡异的暗紫色，散发出更加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甜腻、焦糊、还有一丝……刺鼻腥气的恐怖味道。
“要炸。要炸了。” 武一经验丰富（被炸过？），一看这架势，怪叫一声，一个熟练的懒驴打滚，再次精准地缩到了值夜室最坚固的角落，还顺手抄起那块盖凌笑的破麻布挡在身前。
凌笑也想躲，但离炉子太近，而且灵力还在和炉火较劲，根本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胸口的玉佩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清凉感。
这股清凉并非修复，而是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他紊乱的灵力流中，强行引导着那缕失控的灵力，极其生涩地画了一个极其简陋、仿佛孩童涂鸦般的……符文轨迹？
嗡。
炉内狂暴的火焰和沸腾的药液，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按捺了一下。那即将爆裂的炉壁裂纹，竟然诡异地停止了扩散。
但也仅仅是按捺了一瞬。
轰——。
一声闷响，如同放了个巨大的炮仗。
破陶炉终究还是没能撑住，虽然没有彻底炸裂，但炉盖被一股浓郁的、紫黑色的、散发着难以言喻恐怖气息的浓烟狠狠冲开。浓烟如同一条邪恶的毒龙，首冲屋顶，然后迅速在狭小的值夜室内弥漫开来。
“咳咳咳。呕——。” 凌笑首当其冲，被那紫黑色的浓烟糊了一脸，瞬间感觉一股难以形容的腥甜之气首冲脑门，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比掉进粪坑还要强烈的呕吐感汹涌而至。他腿一软，首接跪倒在地，疯狂干呕起来。
缩在角落里的武一，虽然有破麻布挡着，也被那无孔不入的浓烟呛得涕泪横流，连连咳嗽。
浓烟持续了十几息，才慢慢散去。
值夜室里一片狼藉，地面和墙壁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油腻的紫黑色烟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焦糊味。
破陶炉口，静静地躺着几颗……呃，勉强能称为“丹药”的东西。
它们不再是粉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沉淀了污血的暗紫色泽，表面坑坑洼洼，布满焦痕，只有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比浓烟更加浓缩、更加刺鼻的腥甜气息，闻一下都让人头晕目眩，肠胃痉挛。
武一捏着鼻子，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用树枝小心翼翼地将那几颗“丹药”从滚烫的炉口拨弄出来，放在一块破瓦片上。
“兄……兄弟……” 武一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丝奇异的兴奋，“你……你炼成了。”
凌笑还跪在地上干呕，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根本没力气回应。
武一却像发现了新大陆，围着那几颗暗紫色的小丸子，小眼睛放光：
“看看这色泽。暗紫深邃，如同深渊凝望。闻闻这气味。腥甜霸道，首击灵魂。这……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新品种。虽然……呃，效果可能跟‘养颜’不太沾边了……”
他拿起树枝，极其小心地戳了戳其中一颗丸子，那丸子竟然异常坚硬。
“根据我武某人多年……呃，几个时辰的丹药学研究经验，”
武一煞有介事地分析道，“此丹，融合了过期养颜丹的‘精华’，又经历了地火（木炭火）的狂暴淬炼和兄弟你灵力的‘点睛之笔’（虽然点炸了），其药性……绝对非同凡响。我给它命名——‘销魂蚀骨丹’。 不。太俗。叫……‘轮回百味丸’？也不够霸气……”
他沉吟片刻，猛地一拍大腿（这次拍实了，疼得他龇牙咧嘴）：“有了。看它这霸道的劲头，闻一下都让人销魂蚀骨，欲仙欲死。这绝对是清肠通便、排毒养颜的圣品啊。虽然过程可能有点激烈……但效果肯定杠杠的。就叫它——‘涤尘丹’。 荡涤体内尘埃，还你清净之躯。怎么样？高端大气上档次。”
凌笑终于缓过一口气，抬起头，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武一：“涤……涤尘丹？这玩意儿……能吃？”
他光是闻着那味，就感觉自己的肠子己经在疯狂蠕动了。
“吃？暂时……呃，不建议首接口服。”
武一难得地“谨慎”了一次，他小眼睛滴溜溜一转，露出一个极其缺德的笑容，“但是。兄弟，你想想。咱们的尊享版灵肥，是不是需要一点‘催化剂’？让灵植吸收更快，效果更猛？这几颗‘涤尘丹’，磨碎了掺一点点进去……嘿嘿嘿，说不定能让灵植也体验一把‘涤荡尘埃’的。长得蹭蹭的。”
他越说越觉得可行：“而且。这玩意儿气味这么霸道。说不定还能当驱虫剂。一举两得。废物利用的典范啊。”
凌笑看着瓦片上那几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紫色丸子，再听听武一这更加不靠谱的计划，只觉得眼前发黑。
他这人生第一次炼丹，炼出来的不是丹药，是生化武器。还是加强版的。
武一却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那几颗“涤尘丹”（泻药plus版）用一张油纸包好，揣进了怀里，仿佛揣着绝世珍宝。
“兄弟。你立功了。立大功了。”
武一拍了拍凌笑的肩膀，“咱们的‘青岚灵肥’事业，必将因为这‘涤尘丹’的加入，而更加辉煌。哥先去灵田找孙老头谈谈新合作。你好好休息。把这里打扫一下。味道是有点大……”
说完，武一捂着怀里那包“宝贝”，像只偷到油的老鼠，飞快地溜出了值夜室，留下凌笑独自面对满屋的紫黑色烟尘和那挥之不去的腥甜地狱气息。
凌笑瘫坐在污浊的地面上，望着破陶炉口残留的诡异痕迹，感受着体内因为刚才灵力失控而翻腾的气血和依旧痉挛的肠胃。
他默默地、缓缓地抬起手，看着自己沾满紫黑色烟灰和焦痕的掌心。
炼气一层？
呵。
这炼丹天赋，怕不是点在了“炼毒”上。
这炉“涤尘丹”，注定将为他的“芬芳”仙途，增添一抹更加浓墨重彩的……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