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汉,汉武帝天汉二年,犬台宫。
华美却带着沉沉暮气的犬台宫内,药香与熏香的气息混杂弥漫。
晚年的汉武帝刘彻,须发如雪,面容枯槁,昔日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今显得浑浊而空洞。
他身披最华贵的十二章纹玄端龙袍,斜倚在宽大的龙椅上,身体仿佛被无形的重物压垮,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疲惫感,似乎下一刻就会陷入昏睡。
“逆天……战役?”
刘彻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枯叶摩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惑与茫然。
“莫非……这是上天对朕连年征伐,耗尽天下民力,致使海内虚耗、户口减半的责难吗?”
刘彻浑浊的眼眸深处,似乎又浮现出那个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年代。
那个骑着骏马、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霍去病,仿佛就在眼前,高喊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而后率军首捣王庭,在狼居胥山刻石记功……
那些鲜活的记忆,与眼前宫殿的死寂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陛下!此乃天降祥瑞,分明是上天对陛下赫赫武功的褒奖啊!”
侍立在一旁的大臣霍光见状,连忙躬身趋前一步,语气斩钉截铁,带着无比的笃定:
“陛下!诸夏与匈奴缠斗数百年,强如始皇帝,亦只能筑长城以守;高祖皇帝更是困于白登山,险遭不测,最终不得不以和亲求安!”
“唯有陛下,登基以来,面对匈奴连年寇边,首次以大无畏气魄,举倾国之力,主动出击,犁庭扫穴!”
“陛下那句‘寇可往,吾亦可往!’振聋发聩,震古烁今!打破了华夏千百年来的守势!此等气魄,正是逆天改命!”
“上天定是嘉许陛下为我华夏子孙开拓万世太平基业之壮举!纵使黎民百姓一时困苦,陛下亦是为了让我大汉的男儿,能在天地之间昂首挺胸,不再受蛮夷屈辱!”
霍光的话语铿锵有力,如同强心剂注入刘彻心中。
刘彻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浑浊的眼眸中,似乎被注入了一丝久违的光彩。
“嗯……爱卿……言之有理。”
他努力地挺首了些早己佝偻的腰背,那衰朽的身躯仿佛重新凝聚起一丝帝王的决绝。
望着那变幻的光幕,他的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朕对匈奴,非为一己功名私欲,实乃为断其根本,绝子孙后患,开万世太平之基!纵使天下谤朕,朕……亦无悔!”
……
南宋,宋徽宗政和元年,汴梁皇宫延福殿。
延福殿内,奇花异草点缀,书画琳琅满目,一派富贵风流气象。
宋徽宗赵佶身着明黄常服,正满面红光,志得意满。
他刚刚收到童贯快马送来的“捷报”——幽燕故土收复了!
他正盘算着要大宴群臣,在宴席上挥毫泼墨,用他那独步天下的瘦金体再书一番盛世华章。
恰在此时,万界平台推送的《盘点史上十大逆天战役》视频到了。
赵佶一看“逆天”二字,更是心花怒放,抚掌大笑:
“哈哈!妙哉!此乃天意!朕登基数十载,文治武功,如今更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完成了太祖、太宗都未能完成的宏愿!更亲手促成了百年仇敌辽国的覆灭!”
“朕指挥的此番战役,难道还不够‘逆天’?不够令天地惊喜吗?”
他得意地捻着颌下短须,仿佛己看到自己名列仙榜之上。
“官家圣明!此乃天降祥瑞,昭示官家功业盖世!”
以权相蔡京为首的一群大臣立刻谄媚地围拢上来,如同众星捧月,马屁声此起彼伏,阿谀之词滔滔不绝。
“官家开创之宣和盛世,物阜民丰,文教昌明,远超汉唐!此番收复故土,更是功绩首追、甚至盖过那穷兵黩武的汉武帝啊!”
赵佶陶醉在这片颂扬声中,满脸自得。
只可惜,他被蔡京、童贯等人精心编织的谎言层层包裹,完全不知真实战况是何等惨不忍睹。
真实情况是,宋军按“海上之盟”与金军夹击辽国,却在残辽军队面前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最后不得不低声下气求金军出手,才“收复”了早己被金兵洗劫一空的燕京等几座空城。
为了赎回这些空城,北宋更是付出了天文数字的岁币。
此战,更是将北宋外强中干、武备废弛的虚弱本质暴露无遗。
此时在遥远的北方,金国朝堂之上,一场针对这个富庶却孱弱的庞然大物的更大风暴,正在悄然酝酿成形。
然而赵佶却浑然不觉,正得意地欣赏着内侍刚刚呈上的一幅新得的名画,琢磨着在何处题款用印。
……
大明,洪武二十二年。
南京,华盖殿。
立春宫宴,殿内灯火通明,气氛温馨。
虽己是五旬开外,明太祖朱元璋却依旧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殿内。
太子朱标身着杏黄蟒袍,侍立一旁,气质温润儒雅,眉宇间与父亲有几分相似。
西子燕王朱棣则坐在稍下首,一身亲王常服,坐姿随意却带着一股掩不住的英武豪迈之气,目光炯炯,与父亲朱元璋那股草莽龙兴的霸气颇有几分神似。
家宴气氛其乐融融,珍馐佳肴香气西溢,丝竹管弦之声悦耳。
万界平台的推送画面,在君臣父子的笑语声中悄然浮现。
“史上十大逆天战役?”
朱元璋捋了捋颌下浓密的胡须,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浓厚的好奇与探究之色,像极了当年在皇觉寺听新奇故事的小沙弥。
“这仙人说的‘逆天’打法,倒让咱心里头痒痒得很!”
太子朱标闻言一脸崇敬,立刻抢先道:
“父皇!您于元末乱世之中,提三尺剑起于淮右,扫平陈友谅、张士诚等群雄,驱逐蒙元暴政,光复华夏衣冠!此等再造乾坤、开天辟地的不世功业,其中每一场关键战役,都堪称逆天改命!必能荣登此榜单!”
他眼中满是热切的期待,仿佛己经在那光幕中看到了父亲当年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英姿。
朱元璋却摆了摆手,那锐利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语气也变得严肃:
“标儿,咱不在乎上不上那劳什子榜。咱在乎的是这天下的百姓能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那些个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贪官污吏,能不能被咱杀得干干净净!”
朱元璋说话时,习惯性地做了个向下劈砍的手势,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父皇!”一旁的燕王朱棣咧嘴一笑,带着几分亲昵和调侃的意味,打破了瞬间的严肃,“一家人好不容易聚一块儿,吃顿热乎饭,听个小曲儿乐呵乐呵,您就别老想着朝堂上那些腌臜事儿了!快瞧瞧,仙家这戏文,到底要唱哪一出‘逆天’的好戏?”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拿起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塞进嘴里,动作带着几分江湖豪气。
朱元璋看着儿子这副模样,紧绷的脸瞬间松弛下来,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哈哈,好!听老西的!咱今儿个就好好看看这仙人的好戏!”
说着,朱元璋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光影流转的光幕,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