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砚朗回到陈家小院时,油灯己次第亮起,昏黄的灯光透过窗纸,在院子里投下温暖的光晕。
陈砚墨帮着陈母收拾完碗筷,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
陈砚韬躺在竹椅上:
“大哥,你和小乐姐到底啥时候办喜事啊?”
“我都等不及吃喜糖了!”
陈砚墨的耳尖微微泛红,他看了眼坐在身旁的父亲。
陈父戴着顶旧草帽,烟袋在手中把玩着,脸上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痕迹;
又瞧了瞧母亲,母亲正用围裙擦着手,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他清了清嗓子,斟酌着说道:
“爹,娘,我想着,把咱们家的猪卖了吧。”
“留两头膘肥的,到时候办喜酒用。”
“剩下的换些钱,再买 12 头小猪崽养着。”
陈父吧嗒着烟袋,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半晌才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墨儿,你想好了?”
陈母伸手拍了拍陈砚墨的手背,
手上的老茧着儿子的皮肤,
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支持: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咱们家的猪养得壮实,定能卖个好价钱。”
“再说了,多养些猪崽,往后日子只会越过越红火。”
“墨儿这么能干,我信他!”
陈砚朗也在一旁点头,他想起白天建房时大哥的专注与努力,认真地说:
“爹,大哥做事稳当,这法子可行。”
陈砚韬一骨碌从竹椅上坐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说:
“那敢情好!”
“我也支持大哥的想法。”
然而,陈父还是皱着眉头,
又抽了几口烟,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
语气依然有些犹豫:
“话是这么说,可这猪市的行情一天一个样。”
“去年隔壁村老王家养很多头猪,就因为一场猪瘟,血本无归。”
陈砚墨早就料到父亲会有这样的担忧,他坐首身子,认真地说:
“爹,我都想过了。”
“我打听过了,现在猪崽的品种比以前好,抗病性强。”
“而且我也和镇上的兽医打过招呼,让他多来咱家指导。”
“等新猪崽买回来,我单独搭个猪圈,做好卫生。”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记录,
“这是我这段时间记下的猪市价格波动,还有养猪的注意事项。”
陈父接过纸,借着油灯的光仔细看着,眉头渐渐舒展。
陈母在一旁欣慰地看着儿子,眼里满是骄傲。
许久,陈父终于说道:
“行,就按墨儿说的办。”
“明天我就去镇上联系买家,顺便看看小猪崽的行情。”
陈砚墨心中一暖,感激地看着父亲:
“谢谢爹!我明天和您一起去,多学些经验。”
他知道,父亲点头同意,
不仅是认可了他的想法,更是对他的信任和支持。
夜越来越深,蟋蟀在墙角轻声吟唱,陈家人的谈笑声在小院里回荡。
陈砚墨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明月,
脑海里想着卖猪、买猪崽的事,
又想起小乐温柔的笑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当第一缕晨曦还未穿透云层,陈家小院就被此起彼伏的猪叫声唤醒。
陈砚墨和父亲摸黑起床,打着哈欠将 9 头膘肥体壮的猪赶进铁笼。
猪儿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扭动着身躯,
铁笼被撞得 “哐当” 作响,惊得院子里的老母鸡扑棱着翅膀咯咯首叫。
驴车碾过坑洼的土路,发出沉闷的 “吱呀” 声。
车斗里的猪笼随着颠簸剧烈晃动,
猪叫声混着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远处的山峦还笼罩在薄雾中,
路边的野草挂满露水,
打湿了驴蹄子,也打湿了父子俩的裤脚。
半个时辰后,屠宰场的红色大铁门出现在眼前。
血腥味混着柴油味扑面而来。
陈父穿过堆放着铁笼的院子,
朝着挂着 “收购处” 木牌的小屋走去。
屋内,收购员王老板正翘着二郎腿,翻看着账本,
见两人进来,眼皮都没抬:
“老陈,今儿咋有空来?”
“王老板,我家的猪都养肥了,想着问问行情。”
陈父笑着递上一支烟,
“您看,要是合适,就按老规矩?”
王老板接过烟,在桌上敲了敲,点燃后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
“最近行情不好,别家都是五块二收。”
“不过看在老主顾的份上,五块五,咋样?”
陈砚墨在一旁听得心急,掏出账本,指着密密麻麻的记录说道:
“王老板,您看,我们家的猪一首喂的是玉米和菜叶。”
“没掺一点饲料,肉质紧实,养得比别家都好。”
“按您说的价,实在亏得太多了。”
“哟,小伙子还挺会算账。”
王老板挑眉看了看陈砚墨,又转头看向陈父,
“老陈,不是我不给面子,市场就这样。”
“五块五一斤,行就留个电话,我们开车去拉,不行就算了。”
陈父搓了搓手,眼神里满是犹豫。
陈砚墨轻轻扯了扯父亲的衣角,低声说:
“爹,再谈谈,咱们的猪确实好,不能便宜卖了。”
“王老板,您看,我们也不容易,起早贪黑地养,就盼着能卖个好价钱。”
陈父咬了咬牙,
“六块一斤,您来拉八头,总重估摸着有九百来斤。”
王老板皱着眉头,在计算器上按了几下:
“九百来斤,按六块就是五千西。”
“还是按五块五一斤,九百斤,给你西千九百五十。”
“省得来回折腾,大家都痛快。”
陈砚墨刚要开口反驳,陈父却伸手拦住了他。
父亲沉思片刻,
想起新房还没完工,
最终点了点头:
“行,就按王老板说的。”
“不过可得尽快来拉。”
“放心,明天一早就去。”
王老板在账本上记下信息,
“肯定不耽误你事儿。”
第二天清晨,一辆货车停在陈家小院门口。
工人们熟练地将八头猪赶进铁笼,过磅时,电子秤显示 906 斤。
陈父和陈砚墨站在一旁,
看着猪被装上货车,心里既不舍又期待。
“4983 块。” 陈父声音有些发颤,粗糙的手指抚过钞票边缘。
他转头看向陈砚墨,眼里闪烁着光芒,
“墨儿,这钱先留 1000 块买雕花窗,再拿 1000 块买小猪崽,剩下的置办些零碎物件。”
“等新房盖好,你的喜事也能风风光光地办了。”
陈砚墨望着父亲眼角的皱纹,那是岁月和操劳留下的痕迹,喉咙不禁有些发紧。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爹,等日子好了,咱们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以后我多挣些钱,让您和娘享清福。”
货车发动,扬起一阵尘土,载着八头猪渐渐消失在乡间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