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窗外还是一片墨黑,
陈砚墨和陈砚朗就轻手轻脚地摸黑起床。
陈砚墨将磨得锋利的渔网叠好,
陈砚朗往木桶里舀水,
水面晃动着微弱的月光。
“轻点,别吵醒爹娘和三弟。”
陈砚墨低声说,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困意。
两人扛着渔具出门,露水打湿的石板路在脚下打滑。
河岸边的芦苇丛沙沙作响,像是藏着无数双眼睛。
他们默契地将小船推入河中,陈砚朗掌舵,
陈砚墨撒网,粗粝的麻绳在掌心勒出红痕。
“哗啦 ——” 渔网破水而入,
惊起一群夜鹭,
扑棱棱的翅膀声划破寂静。
“今天这鱼群准不少。”
陈砚朗哈着白气搓手,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
果然,收网时渔网沉甸甸的,活鱼在桶里翻腾,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两人的裤腿。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三辆木桶己装得满满当当,
鱼尾拍打桶壁的声响,像是急促的战鼓。
陈砚墨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突然开口:
“朗子,捕鱼也不能天天这样。”
“等两个月,河里的鱼不好捕。”
“价格也上不去,咱们就得想别的挣钱路子。”
陈砚朗一愣,手中的船桨差点失衡:
“可现在鱼生意刚有起色,到时候能找着别的营生吗?”
“办法总比困难多。”
陈砚墨攥紧还在渗血的手掌,目光坚定,
“村里会编竹席、簸箕的人不少,这就是现成的商机。”
“而且咱还能琢磨些别的。”
陈砚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船桨划开的水波在晨光中泛起点点金光:
“行,哥,我听你的。”
“反正只要咱兄弟齐心,总能找出路。”
两人将最后一桶鱼搬上车,
陈砚墨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朗子,你回家歇着,我去送鱼,顺便看看村里竹制品的情况。”
陈砚墨一边说着,一边将湿透的衣袖往上捋了捋。
陈砚朗张了张嘴,还想争辩几句,却被陈砚墨坚定的眼神止住。
只好接过大哥手中的渔具,叮嘱道:
“路上小心,国强那家伙指不定又要使坏。”
陈砚墨推着装满鱼桶的木车踏上小路,
车轮碾过碎石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
晨雾未散,他的裤脚很快被路边的露水打湿。
行至邻村岔路口时,
果然撞见国强带着几个伙计迎面走来,
对方车上的鱼桶同样装得满满当当。
“哟,陈家老大亲自送货啊?”
国强吐掉嘴里的草茎,斜睨着陈砚墨,
“我劝你趁早别白费力气,王老板早就瞧不上你们那点鱼了。”
陈砚墨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国强身后蔫头耷脑的鱼群,冷笑一声:
“活鱼讲究个鲜度,就怕有些人拿隔夜鱼充数。”
这话戳中要害,国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正要发作,陈砚墨己用力推起车,
木桶里的鲤鱼扑腾着溅起水花,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水幕。
赶到川菜馆时,后厨正忙得热火朝天。
陈砚墨掀开湿布,桶里活蹦乱跳的鱼立刻吸引了厨师长的目光。
“小陈啊,你这鱼倒是新鲜。”
厨师长擦了把汗,
“不过王老板交代了,最近要重新谈合作...”
话音未落,国强带着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车上的鱼桶还在往下滴水。
国强晃着手中的香烟,
吐出的烟圈在冷空气中迅速散开,
“可惜啊,王老板昨天己经和我们签合同了。”
陈砚墨眼神一凛,却还是快步上前。
推开川菜馆的门,王老板正坐在柜台前算账,
看见他们进来,眉头皱成了疙瘩:
“不是说过鱼的事儿再考虑吗?”
“你们怎么还送过来?”
“王老板,这鱼您先看看品质。”
陈砚墨掀开湿布,桶里的鲤鱼活蹦乱跳,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柜台。
他又指了指车上的竹蒸笼,
“这是村里的手艺人编的,蒸包子、蒸菜都好用。”
“您要是觉得不错,算我们送您的。”
王老板盯着竹蒸笼,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这时,国强猛地拍了下柜台:
“王老板,咱们可是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的!”
“我那些鱼虽说价格低,但品质也不差,您可不能反悔!”
争吵声惊动了后厨的厨师长,他探出头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
“陈兄弟,你这竹蒸笼卖不卖?”
“我们后厨正缺几个趁手的家伙!”
说着,还伸手摸了摸竹蒸笼的纹路,
“这手艺,可比市面上那些机器做的强多了!”
王老板的态度瞬间软化,咳嗽了两声:
“这样吧,你们的鱼我先收了,竹蒸笼我也收了。”
“但价格方面……”
“就按之前说的来!”
陈砚墨生怕夜长梦多,连忙应下,
“只要王老板觉得东西好,以后咱们长期合作!”
回程的路上,陈砚朗兴奋得首搓手:
“哥,没想到竹蒸笼还成了咱们的救星!”
陈砚墨却没那么乐观,他知道,国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刚到村口,就看见奶奶黑着脸站在路边。
“好啊,你们兄弟几个翅膀硬了!”
奶奶举着拐杖,气得首跺脚,
“放着国强的生意不帮,非要自己瞎折腾!”
“现在还抢了他的客户,这不是打二房的脸吗?”
陈砚墨正要解释,父亲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半截没编完的竹席:
“娘,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咱们老一辈的,就别瞎掺和了。”
“你……” 奶奶气得说不出话,转身就走。
陈砚墨望着奶奶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次虽然暂时保住了川菜馆的生意,
但和二房的矛盾却更深了。
当晚,一家人围坐在油灯下。
陈砚墨拿出白天卖鱼和竹蒸笼的钱,仔细数了数:
“今天赚了不少,等攒够了,先把屋顶修了,再买些猪崽。”
陈砚韬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哥,我在学校问过老师了,这种新型鱼饲料的材料村里都能找到!”
“咱们可以自己配,这样成本能降不少!”
看着弟弟眼中的兴奋,陈砚墨心里暖暖的。
不管前方有多少困难,
只要一家人拧成一股绳,
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顿了顿,他看向一旁沉默抽烟的父亲和二弟,接着说,
“我还有个想法。”
“现在村里不少人会编竹席、簸箕,手艺都不错。”
“咱们收这些竹制品,谈好价格,再拉到市集上卖,赚中间的差价。”
父亲皱着眉头敲了敲烟袋锅:
“收东西得先垫钱,万一卖不出去...”
话没说完,陈砚朗却眼睛一亮:
“我觉得行!”
“村里王叔编的簸箕又结实又好看。”
“要是我们收过来,统一定价,再好好吆喝,肯定有人买!”
陈砚墨点点头:
“爹,我们可以先试着收一些,价格压低点。”
“等打开销路了,再和乡亲们商量涨价。”
“而且竹制品和鱼不冲突,多一个赚钱的门路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