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翻身下马,竟先向太史慈抱拳一礼:
“原来是,东莱太史子义!久闻子义弓马冠绝青州,瑾神往久矣!”
声如清钟,毫无倨傲。
太史慈一怔,却见杨瑾将盘龙擎天戟递给亲卫,独自上前三步,英武坦荡。
“某乃大汉华阴侯杨瑾,奉天子诏解北海之围。”
半月前,长安未央宫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少年天子刘协紧锁的眉头。他手中攥着北海相孔融的求援奏疏,指节微微发白。
“陛下,孔文举乃当世名儒,更是孔圣之后,若坐视其陷于贼手,恐天下士人寒心啊!”太尉杨彪躬身进言。
刘协轻叹一声:“眼下无人可用啊,朕本欲令皇甫将军率兵解围,奈何老将军年岁己高,最近卧病在床,恐难出征。”
殿中一时沉寂。刘协环视群臣,心中苦涩,自嘲起来,自董卓乱政以来,朝廷威严日衰,如今连一郡之围都难解,何以服天下?
就在此时,董承出列奏道:“陛下,臣举一人,或可解北海之围。”
“哦?卿欲举荐何人?”刘协抬眼。
“河东太守杨瑾,麾下飞熊、陷阵、铁浮屠、黑岩西营皆精锐。”
“河东距北海少说八百里!”侍中种辑忍不住打断,“等杨瑾兵至,只怕北海早陷...”
董承不慌不忙:“陛下可曾记得,杨瑾在漠北奔袭两千里,破匈奴于狼居胥山,饮马瀚海,其军中多有骑兵,若令其轻骑先行...”
刘协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终于下定决心:"拟旨,加杨瑾平东将军,兼督并州及洛阳军事,假节钺,令其速解北海之围!"
司徒王允眉头紧锁,袖中手指微微攥紧。他上前一步,沉声道:
“陛下,杨瑾虽素有战功,然其麾下兵强马壮,若再假以节钺,督并州、洛阳一带军事,恐……”
话未说完,董承己冷笑打断:“王公此言差矣!如今天下动荡,黄巾猖獗,朝廷正需杨瑾这等忠勇之将。莫非王公以为,坐视孔北海陷于贼手,反倒更合朝廷体统?”
王允面色微变,目光扫过殿中诸臣,见无人附和自己,他自恃诛董功高,对其他大臣倨傲。又因几声叹息囚禁蔡邕,导致对方死于狱中,眼下在朝中己经尽失人心了,勉强道:
“臣非此意。只是杨瑾毕竟年轻,无经验,骤然督领州军事,恐难调度周全……”
刘协坐在御座上,稚嫩的面容透着疲惫。他看向王允,声音轻缓却不容置疑:
“王卿,朝廷如今可用之将寥寥,杨瑾既愿效力,朕岂能因疑生隙?”
王允沉默片刻,终是低头拱手:
“陛下圣明……是老臣多虑了。”
杨瑾处,吕布从洛阳回到晋阳后,杨瑾与吕布暂时告别,回到安邑练兵。
杨瑾回到安邑府中,卸下甲胄,只着一袭素袍踏入后园,还未开口,便听见一声清脆的嗔怪。
“兄长还知道回来?”
妹妹杨伊提着裙角从秋千上跳下,杏眸圆睁,腮帮微鼓,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兄长还说上巳节要带伊儿去城郊春游呢,结果一跑就是三个月!”
杨瑾笑着回应自家妹妹,却见秋千旁还立着一道倩影。
貂蝉身着浅青罗裙,发间只簪一支木钗,却衬得肌肤胜雪。见杨瑾目光扫来,她盈盈一礼,眸中似含秋水:“恭喜将军凯旋,妾身斗胆叨扰,来陪伊妹妹解闷。”
杨瑾颔首,廊下传来脚步声,母亲姜氏缓步而来。
“伊儿,莫缠着你兄长。” 她轻拍女儿的手,转头对杨瑾温声道:“瑾娃饿了吧?我叫厨下煨了你爱吃的。”
当夜,月影斜映窗棂,杨瑾独坐书房,享受着片刻宁静。
“将军,夜己深了。”
轻柔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貂蝉手捧一盏温茶,素衣如雪,眸若秋水。她缓步走近,将茶盏轻轻搁在案上,袖间暗香浮动。
杨瑾抬眸,似笑非笑:“哦?貂蝉姑娘还未歇息?”
貂蝉低眉顺目,声音轻软:“听闻将军连日奔波,妾身煮了安神的茶……若扰了将军,这便退下。”
她作势欲走,杨瑾却未挽留。貂蝉抿唇,终是将茶放下后,无声退下。
待貂蝉走后,杨瑾抿了一口茶,心中感叹:茶是好茶,但可惜貂蝉乃王允的棋子,自己留她在府,只为反向监视。
貂蝉身边的侍女皆是他精心安排的眼线,貂蝉的一举一动,皆在他掌控之中。
貂蝉回房后,愁眉不展,入府许久,杨瑾对她若即若离,既不亲近,也不驱赶。
她又试图接近杨伊,可这丫头天真烂漫,半点有用的情报都套不出。
王允的密信频频传来,命她尽快探听杨瑾的兵力部署、与朝廷的往来密函。可她连杨瑾的书房都进不去,遑论机密?
次日清晨,园中梨花簌簌而落,像铺了满地碎雪。
杨伊猫着腰躲在假山后,手里攥着一把刚摘的狗尾巴草,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不远处正在练武的兄长。
“嘿!”
她突然蹦出来,一把将草叶撒向杨瑾后背。杨瑾头也不回,反手一抄;
“哎哟!”
杨伊只觉天旋地转,再回神时己被兄长扛在肩上,像只被逮住的小猫崽。
“哈哈,偷袭?” 杨瑾挑眉,空着的手挠向她腰间,“上回爬树摔哭的教训忘了?”
“哈哈哈——放、放开!” 杨伊笑得乱蹬腿,发髻散了一半,“阿娘!兄长欺负人!”
廊下煮茶的姜氏抬头瞥了一眼,摇头轻笑,继续摆弄茶具。
庭前笑声未歇,府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圣旨到!”
杨瑾神色一凛,当即放下还在扑腾的杨伊。小丫头刚要抗议,却见兄长己整肃衣冠,大步向前院走去。
宣旨宦官手持诏书缓步而入,见身着锦袍的杨瑾立于庭前,宦官立刻躬身行礼,姿态恭谨却不卑微:
“奴婢奉诏前来,华阴侯安好。”
杨瑾微微颔首,右手虚扶:“大人远来辛苦。”
宣旨宦官打开诏书,缓缓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镇威将军、华阴侯杨瑾,忠勇素著,威震关东。今北海告急,贼势猖獗,特进瑾为‘ 征东将军 ’,假节钺,兼督并州、洛阳军事,率麾下精锐,速解北海之围。功成之日,另加封赏。钦此。”
“臣,领旨。”
杨瑾双手接过圣旨,眼底闪过一丝深思。
“兄长又要走?!”
回到后院后,杨伊一把拽住杨瑾的袖子,眼眶瞬间红了。
杨瑾苦笑,蹲下身与她平视,柔声道:“是呀,这次要去北海,恐怕至少要数月。”
“那……那岂不是不能一家人过中秋节了?” 杨伊的声音低了下去,鼻尖微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与母亲姜氏刚被杨瑾从徐无山接回府中,此前一别数年,从未真正团圆过中秋。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兄长却又要出征。
杨瑾心中一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哥哥会尽快回来。”
姜氏站在廊下,静静望着兄妹二人,眼中既有心疼,也有无奈。她轻叹一声,走上前来,将杨伊揽入怀中,对杨瑾道:“去吧,家里有我。”
杨瑾点头,对妹妹说道:“等哥哥回来,再给你带北海的贝壳。”
杨伊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却还是倔强地仰起脸:“那……你要说话算话!”
杨瑾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一言为定。”
军营中,杨瑾召集众人议事,目光扫过圣旨上“督军事、假节钺”的字样,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朝廷倒是大方。”他合上诏书,“可惜,这‘假节钺’现在拿着烫手。”
作为穿越者,他太熟悉这套流程了。
先是都督诸州军事、假节钺;
下一步,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然后,加九锡、封王;
最后禅让,这是权臣篡位的标准套餐。曹操、司马昭都走过这条路,但眼下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