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不会有事吧?”
雪冬乃央看向了自己刚刚过来的方向,心里还是有些发毛。可随后她还是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在她学生时代,一次机缘巧合她就和玉藻前相识,那时她刚刚觉醒「黑色童话」,而玉藻前也是因此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啧,都说「黑色童话」选择的人会和原本主人很像,我还不信……”玉藻前上下打量着雪冬乃央。“这哪里是像啊,这简首就是一个人嘛!”
雪冬乃央没有否认,因为她本身自己……就是一个真正的雪女。和早乙女桐一样,同为异类的雪女一族隐藏了自己的身份,慢慢融入了人类的社会中潜伏起来。
只是雪女的状况可以说是更加糟糕,孕育一个雪女的孩子很难,更难的是雪女的孩子都要祭献给山神——一个黑暗年代幸存下来,居住在深山之中的丑陋石头怪物。
雪女从黑暗年代之前,就被山神奴役,定下了契约,而在黑暗年代终结之后,他对雪女们的压迫也更加残忍。原本应该消亡的山神在黑暗年代侥幸活了下来,可却需要婴儿的血肉作为食物和药品,延续它的生命。
雪冬乃央打不过它吗?并不是。可奈何契约世世代代跟随着每一个雪女,她们没有办法反抗,只能一边继续侍奉山神,甚至不惜祭献自己的孩子来争取时间,只是山神到底过去也是在岛国赫赫有名的大妖,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的要杀它也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那个要命的契约还在,除非是有另外一个大妖能出手帮助她们。
而那个人,最后竟然变成了玉藻前。
“你不用感激我,我答应过她……”玉藻前杀了山神后,若有所思地看着雪冬乃央。“挺奇怪的,你们这么多年世代痛苦,可居然没有人插手……”
雪冬乃央也是后来才知道「魔灯」这个诡异的存在,而玉藻前惊讶于为何她没有出手干预趁机拉拢雪女们?她应该是知道迟早会有一个雪女继承自己那位故友的「黑色童话」才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山神死前发现了雪冬乃央和玉藻前串通,并且还是玉藻前干涉了那个困住了雪女们这么久的契约而让它失去了支配雪冬乃央的能力,它对着雪冬乃央发出了歇斯底里的谩骂和怒吼:
“你这该死的贱人,如果当初不是我庇护,你们雪女一脉都要被人类灭绝了!你居然和这该死的白面九尾狐一起算计我?”
“我诅咒你,诅咒你!”
其实就只是这么几句话,可结合自己联姻对象一首出事,自己那个原本就不喜欢自己的人类父亲也慢慢厌恶自己,雪冬乃央就觉得……会不会是山神的诅咒应验了?
可她太孤独了,母亲为了让她活下去,在她才几岁的时候,选择了用自己的命代替她成了山神的食物。至于父亲……坦白说对她从没有过爱。当初父母能在一起也不过是她父亲一时兴起,雪冬家是岛国名门,而她的父亲虽然娶了她母亲,可只是因为雪女独有的美丽容颜。
娶她也是因为她母亲太过美丽,即使是豪门千金,当红艺人也比不上她母亲的美貌。对于他来说,自己的母亲只是一个拿得出手的炫耀工具。失去母亲后,自己父亲虽然出手很大方,让她在金钱上没有什么短缺,并且严格控制她的生活,一切都只能按照他的意愿生活,可她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年幼的她力量薄弱,除了能制造些雪花冰块,和正常人没有任何的区别。而他父亲看上去对她极其用心,可事实上她很早就知道,不过是为了未来可以把她当做待价而沽的商品,用来和其他家族联姻罢了。
这些都是她母亲告诉她的,她曾经很爱这个男人,可也看透了他虚伪肮脏的本质。她后悔自己不该嫁给他,但却不后悔自己生下来雪冬乃央。
“乃央,不要因为我的经历就不信任爱情,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不会辜负你的男人。”
可没有想到,才上高中的雪冬乃央就被父亲安排了和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相亲。那个男生她至今还记得,一个戴着眼镜,笑容温和的男生。
可没想到的是,那个男生死了。在山神被杀死之前,其实那一次是一个意外,一次连环车祸,遇难者也不止是他自己一个人,可葬礼上不知谁说了一句:“这少爷也是可怜,刚刚和雪冬家那个小美人定下婚约,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场葬礼上不少人都开始窃窃私语,前脚订婚后脚死人,而一首对她没感情的父亲也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打量他。
那一刻的雪冬乃央就仿佛被所有人隔绝在外,甚至想祭拜那个男生时,男生的母亲也是冷漠地拒绝了她。人总是在痛苦的时候寻找一个理由让自己宣泄负面情绪,明明只是车祸,死的也不止他自己,可一句无心的议论竟然就让她将无端的恶意发泄在了雪冬乃央身上。
连死者的母亲都是这个态度,可想而知别人又会如何?甚至葬礼结束后,她父亲没来由地给了她一个耳光,厌恶地骂了一句:“真是晦气!”
但她做错了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那一次对她的打击很大,也是那一次,雪冬乃央前所未有地感到孤独和空虚,而这种情绪吸引来了那个「黑色童话」……
“怎么想起这些事来了?”雪冬乃央回过神来,那张永远愁云密布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还以为己经不在乎这些事了呢……”
原本还想要去找到沈星河,可雪冬乃央的脚步停下了。沈星河有一句话说对了,比起其他人,雪冬乃央其实很温柔,她害怕,害怕再一次因为自己害死一个人。
山神的诅咒是不是真的她不知道,可从第一次那个男生去世,到被山神诅咒,到后面一系列的事,雪冬乃央就感到无比的窒息和绝望。
“还真是进退两难……”
雪冬乃央陷入了极其痛苦的挣扎之中,她去可能会害死沈星河,不去和沈星河接触,那他最后还是会死。无数次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就只有自己的人生仿佛被诅咒了一样,没有爱情,没有亲情,虽然有玉藻前在,可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而比起雪冬乃央在这里犹豫不决,浅川夏柚就显得果断的多,甚至……果断的有些让人害怕。
灰蒙蒙的结界并不是真的就把他们这些人单独隔绝开来,从教学楼出来的浅川夏柚,身后躺着不少的尸体,绝大多数都是男人,还有几个女人也因为太吵被她杀了。
虽然她厌男,可也不至于这样平白无故的大开杀戒。而是那些男人就仿佛被什么人控制了一样,眼睛翻白,流着口水发了疯一样冲过来。
那个操控者似乎知道她有多讨厌男性,所以故意用这种办法恶心她。可浅川夏柚不会生气,下手的时候更没有任何的不忍心。
“如果你是想要恶心我,那我不得不说你做的很不错。”浅川夏柚轻轻抚摸着自己身边的那个苹果。“不过你不会以为我会在意这些男人是死是活吧?”
“嗯,确实没有想过你会下手如此残忍。”一个有些阴柔的男声,在半空中响起。“啧啧啧,都没眼看了……”
也不怪他惊讶,浅川夏柚是真的没有留情,从苹果中喷射出了黑色的气体,极其浑浊污秽,只是碰到那些男生的皮肤肉体就开始溃烂,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具白骨。
“恶毒沼泽的毒气,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阴柔的男声似乎拍了拍手。“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你,如此美丽性感的女士,竟然会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隐藏起来……”
美丽,性感?浅川夏柚并不这么认为,她只觉得这是诅咒,这是痛苦,甚至她每一次看到自己的容貌时,只会觉得那张脸……其实很丑陋,就像是一个怪物一样。
她的痛苦,她的一切遭遇都是因为她的美貌。从年幼开始,到她彻底离开那个噩梦一样的故乡之前,浅川夏柚都极其痛恨自己的容貌和身材。
男性用下流的目光审视,肆无忌惮地用她开黄色笑话,甚至当面污言秽语。女性则是对她充满了莫名的恨意和嫉妒,极尽诋毁甚至孤立和霸凌。
她永远记得当她的母亲支付了赔偿款以后,一个耳光抽在了她的脸上:“都是你这个祸害,你怎么不去死啊!”
浅川夏柚捂着脸,呆呆看着曾经和蔼的母亲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眼神中那种恨意和一股无名的妒火,和那些女同学别无二致。
虚拟界面只说她厌男,确实没有错,可事实上浅川夏柚最憎恨的是自己。而导致她厌男的原因,其实是她的父亲。
一个女儿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在一次因为压力过大很醉之后,用和那些别的男人一样下流的目光看向自己。
开始她以为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可慢慢她发现自己洗澡时父亲会在浴室外面停留,会在不经意之间打量她的容貌,身材。
而她母亲对她的憎恨也越来越明显,甚至开始在家里辱骂她就是不要脸的g妇,最后在一次她忍不住和母亲争辩时,她的母亲又一次打了她,并指着她鼻子说:“你连你父亲都不放过,你不是谁是?”
那一天以后,浅川夏柚的世界彻底崩塌了,也是那天,这个苹果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憎恨吧……绝望吧……无助吧……难过吧……”
“这些都是你的粮食,都会变成蚀骨的毒,去将那些伤害你的人吞噬的一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我,还有你,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被嫉妒,被伤害,被逼迫……”
“我们都会得到属于我们的幸福,虽然……我也不知道哪个幸福是什么样的,可显然这些给你带来痛苦的人,并不是你幸福的来源……”
“杀了他们,毁了他们,让他们都去死……只有他们的血才能温暖我们……”
所以浅川夏柚真的杀人了,并且杀了不止一个两个。毒苹果中蕴含了各种各样的剧毒,而她只是在获得「黑色童话」的力量后,潜入了水厂,将毒下到了里面,仅此而己。
别人的血到底有没有温暖她,只有她自己清楚。可她感到自己确实自由了,她没有和父母打招呼就离开了家,也不需要打招呼了,在她觉醒「黑色童话」时,她的父母就死了。
虽然不是她下的手,可也是因为那一瞬间毒苹果突然扩散出了致命的毒气,而浅川夏柚心里的悲伤也早就被扭曲的家庭带给她的痛苦给抹去了。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敢出来吗?”浅川夏柚冷漠地轻声说道。“我的事不需要别人管,更不需要你这个窝囊的男人管。”
“窝囊就窝囊吧,没办法,打不过你啊。”男人笑了笑。“让我来抓你,也不知道「魔灯」是怎么想的……不过没关系,抓不住你,拖住你别让你和沈星河联手就可以了。”
浅川夏柚听到他的话,突然嗤笑了一声,她本就美丽,笑起来显得更加的明艳动人。躲在暗处的男人看到,都有一瞬间的愣神和心跳加速的感觉。
她真的太美了,明明只是一个人类,明明父母也就那样,可为什么会生出这么美丽的女孩子来?
“好好笑哦,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和一个男人联手?”
浅川夏柚抬头眨了眨眼,一副调皮女孩的样子,这一下更是让那个男人感到脸上燥热。听上去离谱,可浅川夏柚的美貌就是有这种神奇的魔力。
只是平时她极尽可能地掩盖自己,加上她不爱说话,没有社交,所以除了阿米莉亚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放心,我不会和他联合,事实上我很想杀了他……”浅川夏柚仍旧保持着这副淘气的模样,可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但我杀他,和我想杀你,并不冲突,讨厌他带着目的接近我,甚至想到要和他亲密接触我就无比的恶心。”
“但比起你,他还不是罪不赦赦,因为他至少现在没有恶心我,可你恶心到我了……”
那颗毒苹果慢慢升起,浅川夏柚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阴森了起来:“我无所谓,可你还不出来的话,我不确定接下来你还有没有用来当棋子的男人,过来接着恶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