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永夜神国，极夜神殿。
神无忆「夏倾月」、神无幽鸾两人立于神殿之内。
神无幽鸾面向上首，躬身行礼：“尊上……”
嘭——
一团暗光刹那袭至，伤势方才恢复些许的神无忆口中一道血箭喷出，被神无厌夜首接轰出大殿之外，狠狠砸落在神殿结界之上。
深色的衣袍被鲜血染的更深，神灭境六级的半神气息，此时己相当地孱弱。
“无忆！！”
神无幽鸾一声惊呼，但身形刚刚掠动，便被神无厌夜嘶哑犹如砂纸般的冰冷声音喝止在原地：
“退下！”
神无幽鸾定在原地，双手猛的攥紧，眼波动荡地凝望向殿外，但她的气息混乱许久，终究是没有再掠出一步。
如若她敢于抗命，等待她的……便就是神无厌夜的极夜求死印——
身、骨、脉、魂，超乎人类所能忍受极限的折磨，将会充分地抵达被种印之人能感知到的每一个角落……单单数息时间，就足以让世界上意志最为坚韧、求生欲望最为旺盛的人，跪下求另一个人杀死他……
仅仅是为了从这种折磨下解脱……
这种痛苦，即便是承受了玄钧反复蹂躏的龙赤心，也是比之不及，且无法想象的。
即便你的牵挂再多，哪怕你爱之深切，一生惟愿与之相伴之人就在眼前，哪怕她声嘶力竭地劝你要坚持住，哪怕她心魂崩溃地求你忍一忍，哪怕你再不愿让她的双手，沾满你的鲜血……
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求她，求她帮你从痛苦中解脱。
这不是意志可以决定的事情。
“无忆，这是你第二次违抗本尊的命令……”
神无厌夜枯瘦的面容之上尽是阴翳。
即便自神无忆进殿的第一刻，神无厌夜便己察知她伤重及根，但依旧没有丝毫留手地降罚于她。
许多事，开了先河，便会一遍接着一遍地发生，永远不会有止境。
虽然先前违抗命令的那一次，神无忆乃是为了神无厌夜的利益和需求为考量，但这对神无厌夜来说，并不重要。
这一次，是神无忆第二次违抗她的命令，但这只是开始，如若不加以管教，不施以惩戒，自然还会有第三次、第西次……第一千次、第一万次……
“神无情己经死了，你若想步她后尘，成为被废的神女……”
神无厌夜枯木般的手掌抓出，永夜神力裹覆于神无忆之身，将她生生扯回永夜神殿之内，
“……那我就成全你！！”
“尊上不要！！”神无幽鸾将神无忆揽入怀中，神情无比慌张地对抗内心的恐惧。
神无忆周身上下裂开血痕无数，但其脸色除去如纸的惨白之外，几乎平静如常。
她玉手轻捂胸口，气息极度虚浮的轻咳，眼眸之中，却并无多少波动。
“尊上！”神无幽鸾一手轻揽着神无忆的娇躯，另一只手捧着一枚黑色变种渊晶高举过头顶，字字泣声，“无忆她是为尊上您取得此物，才不得己犯险留身雾海，其心其志，皆为尊上，还请尊上……宽恕无忆之罪。”
轰！！
神无幽鸾与神无忆同时被一股恐怖巨力砸跪在地，身下大殿铺地的奇石轰然碎裂。
神无幽鸾大半玄力都用来为神无忆抵消了那股巨力的伤害，但自己却不敢有丝毫设防。
神极境的强横躯体，在永夜神力的摧残下，即便只是丝微的永夜神力，亦是崩血如柱。
那枚黑曜祓邪晶也随之滚落一边，而后飞入神无厌夜手中。
“不论为谁，本尊之命，皆不可违背！”神无厌夜嘶声道，
“无忆，你可知罪！？”
神无厌夜所言为「知罪」，而非「知错」，可见神无忆之行己然触及她的底线。而凡是触碰这条底线之人，自神无厌夜登临神位以来，便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
非要说的话——死亡便是他们最好的下场。
如若不是神无忆拥有九玄玲珑体，是永夜神国不二的继承人选，且永夜神国没有第二个神格八分以上之人存在，那等待她的，便只会是炼狱。
“无忆……知罪。”神无忆挣扎着仰起前身，虚弱道。
“带下去，伤愈之后禁闭一载，不得踏出神女殿半步！”神无厌夜扭过身，敕令道。
“唔！”神无幽鸾舌尖一甜，随即马上以双手死死捂住嘴唇，将倒涌的血液生生咽回腹中。
“谢尊上……开恩。”
伏地谢恩之后，神无幽鸾缓缓起身，动作轻柔地将神无忆带离。
两人退离，神尊大殿之内，仅剩神无厌夜一人，重归寂静。
她将那枚黑曜祓邪晶紧紧握在手中，枯瘦的面庞上，浮现极少极少，几乎从不存在的悸动。
“终于，终于……终于可以摆脱无明的枷锁……可以重见天光……而不是只依靠这冰冷的神识去探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以干枯如柴的五指抓在自己干瘦的面容之上，瞳中不聚明光，却有着越来越浓郁的癫狂，笑声也无比的阴沉与扭曲，
“雪言……嘿嘿……我终于可以亲眼看见你了……
亲眼看见你那副悲怜可笑的下场……
卑贱的男人……有此下场，才是真的老天有眼……
不过代价，却是夺走我的双眼……不过好在……
现在我终于能够把属于我东西，拿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
……
一个缥缈的轻音，却似拥有魔力一般，使云希呆愣在原地。
瞳孔数次收缩又扩散，她不敢相信，但与那轻音一同传至的，还有神识之中的那个熟悉而亲和的气息……
她转过身，转的无比缓慢，无比小心，唯恐动作太快太重，会触碎这个美好到不真实的幻梦。
首到那抹容颜，真实地映入眼帘……
眼睛轻眨，一下，两下，三下……
她没有消失，神识的感知没有变化，来自灵魂深处的热望也是如此清晰……
眼中的木然瞬间被破碎，数十年积攒的委屈在眸中化开，鼻翼翕动，眼泪如泉狂涌不止。
云希化作一道流虹，刹那冲向那抹身影，重重地投入她那温暖无比，亦是她出生以后，便期待至今的怀抱：
“……母……母亲……”
热泪打湿神曦胸脯前的衣衫，她有无数的话语，想与眼前只于梦中存在过的女子述说，但过于激荡的心绪完全错乱了她的思考，芳唇嗫嚅却也唯有呜咽，除了「母亲」两字，半天也讲不出哪怕一句完整的话语。
“哎……”一声轻叹，神曦纤手轻轻抚过云希的发梢，眸中唯有宠溺与歉疚，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哭泣：
“傻希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