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想发出声音,这才意识到自已喉咙干涩至极,和叶立刻体贴的递上一瓶水,她朝大家虚弱笑了笑。身体在发虚,这是过度饥饿的后遗症。兰勉强喝了几口水,一手抚上有些晕眩的头。
“我这是……怎么了?”
“兰,你被人放在了我家美术馆的天台上!”园子担心得两个眼眶都红了,“怪盗基德这次实在太过分了!”
“怪盗基德?”
是的,她的记忆慢慢连贯起来,她和基德在园子家的院子里——但是这里是美术馆吗?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她似乎在昏昏沉沉时,看到一个非常美丽的穹顶,梦幻的水晶玻璃,璀璨的星空。
“我记得我好像是躺在一个观星台里。”
“诶?”
众人很惊讶,但是兰渐渐确信起来,因为她还记得模糊之际,基德曾经对她耳语道,星空之下最适合睡美人等待王子吻醒她。那个时候她绝对不是躺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小兰姐姐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你们看——”
随着柯南的手指方向,穹顶一侧的玻璃已经碎裂,距离兰不远处的观星台门前的楼梯下还有一些齑粉般的玻璃渣,在天台的室外灯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小兰姐姐很有可能被人移动到这里了。”
这时,进观星台调查的警方也出来了,目暮警部压了压帽子,沉声确认道。
“里面有狙击痕迹,大概发生了小范围的枪械冲突。”
兰拥着大衣坐在原地,她的大脑还有些昏沉,但是周围人或低或高的声音还是撞击着她的鼓膜。
基德又一次假扮成新一,她被基德藏在观星台、基德丢掉新一的伪装又假扮成了她、今天同样出现了一个假扮的新一、观星台发生了枪械斗争、地上有未知人的血迹——而她毫发无伤。
各种混乱的事实,令人感到极为不安。今天,混迹在他们身边的是假毛利兰与假工藤新一,竟没有一个人同时注意到这两件事,在联系到这里刚刚经历过的惊险,想想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可是兰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她明明记得,方才有种极为安心的熟悉感,明明她记得的。
兰使劲扶住额头,试图想起清醒前她隐约认识到的一件事,那件事似乎对她很重要。看到她捂头似乎有些不适,柯南紧张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或许是因为在室外躺了片刻,兰的体温略低。
“小兰姐姐,你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望见小男孩不加掩饰的恳切担忧的神情,兰下意识点点头。园子立即指挥铃木家的警卫联系医疗车,将兰送到私家医院。在这个过程里,她喝了一些温水,吃了一小碗软糯的白粥。医生初步检查,兰只不过是昏睡了一天身体有些不适,打上两针吊瓶好好睡一觉就没什么问题。
园子他们这才舒了一口气,联络了毛利小五郎与妃英理之后就不再过多打扰兰,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兵荒马乱的一天终结,对兰而言,不过是久眠之后再一次入睡。众人陆续离开后,她孤身一人躺在医院洁白的被褥上,忽然闻到一丝浅浅几乎不可闻的气息。兰捞起自已的头发仔细嗅着,隐约有丝缕的冷香,再要细辨,那气息却消散了踪影。
她挫败地放下自已的头发,抬头望着医院千篇一律的天花板,忽然有种强烈的难过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忽然非常非常想回公寓,想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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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离开了病房,心头重重疑问盘旋。怪盗基德假扮成了兰的姿态,一定会从顶楼逃跑,为什么那里会发生枪械斗争,如果是被黑衣组织伏击,兰又为何毫发无伤?最重要的是,那是谁的血迹。
怪盗基德?
贝尔摩德说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暗示他去找怪盗基德,难道黑衣组织要对基德下手?这并不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只要她确认过工藤新一并非真人,他们是不会搞出大动作吸引注意。狙杀一名举世闻名的大盗显然不是什么低调的手法,更何况毫无利益干系。
事实上,这件事从头到尾就透露着一丝丝诡异,从神奈川开始,很多地方都令人想不通。他曾经也有过这种感觉,直觉自已忽视了什么重要的环节,致使他对如今事态的走向愈发迷惑。好容易与服部一起敷衍了园子和兰她们,让她们不再对这个问题刨根问底。但他自已丝毫不觉得轻松,一方面,他怎么分析都找不到那块迷失的拼图,另一方面黑衣组织的人也渐渐齐聚日本。本就危机四伏的环境,他依然无法洞察先机,屡次置兰于险境,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他抬头回望,高耸的病栋中,属于兰的那一扇小窗还透着微弱的光线,她很怕黑总是要开个定时的夜灯。
“可恶!”
“怎么,这就让你垂头丧气了?”
灰原哀抱着双臂斜靠在医院门口的石碑旁,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会,不同于敷衍那些不知情的人,她知道今晚他一定会采取行动的。
“刚才FBI的茱蒂小姐已经打过电话了,她说今晚在医院附近监控里看到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356A。”
“琴酒。”
“没错,所以,你要不要追踪。”
柯南惊讶回头,灰原手中摇了摇一副眼镜,他这才发现她的脸色也很苍白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
灰原哀不回答,只是上前两步从他脸上取下那副眼镜,换上自已手中的这副,示意他打开。柯南按动了开关之后,看到视野范围内有一个光点正在慢慢移动。
“刚才我拜托服部平次在那辆车底盘装了追踪器,车上应该是贝尔摩德与琴酒,不过在之后有一辆红色法拉利阻断了一支分队,应该是组织的成员。”
那个女人,柯南还记得那个警惕心极强的红发女人,或许眼前是有很多困难,但是只要获得更多情报,他总会找到这个组织的弱点。他扯出一抹笑容,又是以往那副自信的模样,掏出手机,熟练地拨了一串电话。
“安室先生……”
灰原哀望着重新打起精神的少年,也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她的研究进展的很顺利,虽然博士他们不同意她用自已的身体做实验,但是她还是想办法完成了第五次实验。她不能成为他心中的那个人,但是她依然会用自已的方式帮助他,毕竟有一些事情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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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你受伤了?”
贝尔摩德注意到男人扶着方向盘的手臂上缠着一道手帕,眼下手帕已经被血浸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琴酒扫视她一眼,冷戾的眸子里渗着点点寒意,薄唇紧抿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左手始终握着枪柄。贝尔摩德心知这个男人戒备心极重,眼下受了伤更是如同危险的孤狼,不会信任任何人。
“别这么提防我,你知道今晚的事我们可是站在一边的。”
琴酒冷哼一声不再多语,他将手枪抵在方向盘下,掏出手机拨通伏特加的电话。伏特加不是一个有才能的人,但却是这个组织里他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电话接通后两秒,忽然发出一阵极为刺耳的信号杂音,琴酒瞳孔微缩,迅速切断电话。
“怎么了,琴酒?”
“电话信号被人阻断了,可能会有反向追踪。”
听琴酒这么说,贝尔摩德一贯从容的娇媚脸庞终于露出几分紧张,她眸色暗沉有了一个猜测,这让她心中冷意泛起。
“难道说?”
“波本。”
早就知道波本有问题,原以为一年前水无怜奈的死能让他收敛点,看来还是小视他了。这个男人隐忍蛰伏,想必今夜终于图穷匕见,想趁机要了他的命。方才电话追踪,想必是朝着伏特加去的,这是打算不给他留后路。
“哦,这可麻烦了,我的手机刚才已经报废了呢!”
贝尔摩德摇了摇手中已经破碎的手机,大为遗憾。西娜尔就算想要支援,也得知道他们的路线才行。原本就只是只身前往调查工藤新一的事情,他们根本没有带多少武器,现在FBI紧追不舍,又被人切断联络,可真是四面楚歌了。
听了贝尔摩德的话,琴酒扯唇露出森冷可怖的狠戾笑容,他重新拨打了一串号码。
几声忙音之后电话被接通了,不等琴酒开口,电话那边传来波本似嘲讽似警惕的话语。
“琴酒,你竟然会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这个时候应该很忙的。”
然而,琴酒并未如他所想那般愤怒,反倒发出低低的笑声,甚至能听出几分愉悦。
“是很忙,不过我想起了一位故人——柳生未绪,听起来耳熟吗?”
这四个字一出口,波本一瞬窒住了呼吸随即便是漫长的沉默,琴酒惬意哂笑,语气里满是令人心惊的恶意。
“看来你还记得,你找她找得那么辛苦,令我忍不住想帮忙一二。”
“柳生未绪在你的手上?”
虽然是疑问句,但波本完全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他的声音里再无刚才的嘲讽笑意,一个名字就让两人的立场瞬间逆转。琴酒对这个效果感到十分满意,不再去管电话那端的人现在心情如何,他嗤笑一声挂断,踩下油门,车速瞬间提起,闪过一个弯道甩开身后紧追的车辆之后驶上运河大桥。
“柳生未绪是谁?”
一旁的贝尔摩德惊讶于这个未知的名字对波本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即使离电话这么远,她也听到对方一瞬间的失态,竟然把弱点暴露在琴酒的目光之下,波本怕是废了这一手的安排。
“苏格兰威士忌当年的未婚妻,那女人被伏特加好好照顾着呢。”
那个已经凉透的叛徒,当年就和褚星大、波本关系极为密切,所以他怎么不会多做提防。事实证明,波本这个人和水无怜奈一样,总会落下名为情感的把柄,根本不足为惧。
只有那个男人,看似对宫野明美情深义重,掉头而走却毫不犹豫。那样的人才是劲敌,从头到尾,他唯一认可的对手。
将琴酒狠戾的神情尽收眼底,即使认识这么多年,贝尔摩德依旧为这个男人的冷酷无情感到不寒而栗。苏格兰威士忌死了那么久,琴酒依然没有放过他的未婚妻。那个平凡弱小的女人或许根本不知道恋人的工作,眼下却成为男人用来威胁波本的利刃。
她不敢想象如果他知道工藤新一没有死,并且知道他对组织的威胁之巨大,会不会因为一时温情而放过毛利兰。
曾经她寄托过希望,此刻她却动摇了,这个男人从里到外都是黑的,信任他会因为爱情退步的风险实在太大。
想到这里,她放弃联络西娜尔的打算,悄无声息收回备用的小巧手机。
也许这样的男人会喜欢上一个女人是很令人感动,但是为了天使的安全着想,他还是远离她比较好。
“即使波本不再干涉,FBI那边还是不会放弃的。”
“无妨!”
收回紧盯后视镜的目光,他的眼底划过一道讽刺。琴酒不去看贝尔摩德略显僵硬的动作。毫不犹豫抬手将手机丢出车窗外,漆黑的手机划出一道流线,跌进桥下的运河中再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