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连着两日都未上朝,朝中众说纷纭。
“皇上正值壮年,怎么会晕倒?”
“听闻是婉贵妃害的。”
“真是妖妃,从当初害了皇后一事便可看出。”
“正是,传出那等丑闻,如今又损害了皇上的龙体,当真是荒唐无度。”
御史台口诛笔伐,请求皇上处置婉贵妃。
皇上听闻此事,十分愤怒。
他一怒之下,摔了刚换新不久的砚台。
“此事是何人传出去的?”他唤来心腹太监,“竟敢将手伸进朕的后宫,还敢妄议朕的家务事!让目寮查出来,严惩不贷!”
皇上身边有亲卫、禁卫,更有情报组织——目寮。
目寮很快查出消息流出之处。
他们抓住一个偷偷出宫的“神医”,重刑之下,那神医不堪折磨,指明了是宫中嫔妃要求药。
原来,婉贵妃求新的药方一事并未全部押宝在傅初阳身上,还私下请了云游的所谓神医,那神医一听壮阳药,便猜出个七七八八,心中有了数。
婉贵妃药方没得到,却走漏了消息。
后宫中一位盯着婉贵妃位置的嫔妃买通了神医,得知了“皇上不举”的消息,让家中来探望的诰命夫人去找药方,想与婉贵妃争宠,没想到那诰命夫人却是个藏不住秘密的,竟然把此事说漏了嘴。
口口相传,满朝都知道了“皇上不举”。
偏偏此事又难以自证。
作为皇上的顾九玄气得差一些再度晕厥。
他先赐死了这神医,将神医的头悬在城门。
可气还未消去。
顾九玄之前晕在徐婉儿的床上,虽是伤了自尊,却也不觉得徐婉儿真是犯下了大错,所以不过禁足她几日。
但他没想到徐婉儿愚蠢至此。
他脸色白了又绿。
就这么个江湖骗子,徐婉儿都敢信?
这下全朝都知晓他不举,让他身为男人的尊严放在哪里?
这次,无论徐婉儿怎么喊“玄哥哥”,他也没有再心软,夺了她贵妃的身份,降至贵人,让她迁出承乾宫,搬到后宫最为偏僻的西南角的一处院子住。
而那给徐婉儿使绊子的嫔妃,则因为传出不利于皇上的消息,首接被处死。
嫔妃家族则抄斩九族。
顾九玄试图用雷霆手段堵住悠悠众口。
消息一出,朝廷震惊。
谏臣又纷纷劝顾九玄不可造杀孽,牵连无辜。
顾九玄极其愤怒,当场处死了一个谏臣。
那谏臣死前大喊:“皇上,您荒唐,竟处死谏臣!大罗国要亡!”
“大胆!”
禁卫一剑捅穿了他的心,让他说不出话。
满朝文武皆两股战战,不敢抬头。
尸体被拖行而出,长长的血迹从他们官服的衣袍边一首蔓延到台阶下。
下朝后,官员们议论纷纷。
“皇上竟如此震怒,恐怕此事是真的。”
“前有白泽之变,后有皇帝不举,”有人哀叹,“大罗国之前景,扑朔迷离,难以看清啊。”
有人怅惘:“自从那徐皇后满门被抄斩,大罗国是一日不比一日。”
如果放在从前,有人说这种话定然会被报到上面去,治一个“维护罪臣”之罪。
可如今,人人自危,竟觉得徐皇后在的时候一切井然有序。
在人死后,他们便怀念起来了。
“当真如此?”傅胜楠听闻消息,不禁淡淡地笑了一声。
明镜道:“如今宫中十分混乱,小姐嫁去西北,也许反倒能平安度日。”
她因着婉贵妃失势,也轻松了一些。
“如今应该没人会想着来为难小姐了,”她又说,“小姐安安心心地度日,等后日,小姐便可出嫁了。”
傅胜楠摇头:“哪怕是上了花轿,也不可安心。”
她目光灼灼,声音冷静:“婉贵人没死,大姐姐也未倒下,一切都还未结束。”
明镜低头。
在府中时,大小姐曾设计二小姐,差点让人打死了二小姐,又闹出退婚一事。
二小姐确实不该放过大小姐。
“小姐若是要复仇,”她有傅胜楠喜欢的性子,够坚定,也够狠,“那便在出嫁前,斩草除根,也该主动出击了,奴婢愿意效犬马之劳。”
傅胜楠道:“好,你便替我带一封信给哥哥,此信不可留痕。”
明镜坚决地点头。
她知道,这是主子对她这个贴身侍女的考验。
不多时,傅知鸿那头得了信和一枚药丸,心中激荡。
这信只有泡在水中才能看见字迹,墨迹又很快散开,他只七七八八记住了内容。
终于,行动终于要开始了。
他这几日昼夜不安,担心傅胜楠自己得了荣华富贵,便把他这个哥哥抛之脑后,忘了帮他稳固镇国公府继承人的位置一事。
好在这个亲生妹妹比那个假妹妹可靠!
傅知鸿沉下心,按照信上的吩咐把药丸放在桌上,静静等待。
如信上所言,傅初阳当日便回了镇国公府——刚入宫的妃子在七日内可回门一次。
傅初阳本是为了讨好婉贵妃,才找配方。
如今婉贵妃被贬为婉贵人,皇帝不举一事闹得满朝皆知,太后也十分焦灼,她便起了其他心思。
她要得到药方,独自受赏。
傅初阳到了锦鸿院。
好在傅知鸿还愿意见她。
她脸上带着哀伤勉强的笑意。
“哥哥。”
一见到傅知鸿,她哭起来:“妹妹在宫中过得好难,哥哥。”
傅知鸿淡淡地问:“与我何干。”
见他冷淡,傅初阳也并不气馁。
她早有心理准备。
“哥哥,”她抹着眼泪,心酸地说,“妹妹此次入宫,也是为了哥哥,为了镇国公府。如今妹妹难以得宠,二妹妹又要远嫁,何人能扶持哥哥?一想到此处,妹妹便心痛不己。”
傅知鸿心中冷冷嗤笑。
这傅初阳的说辞和二妹妹猜的一模一样。
若不是二妹妹提醒了他,这一番情真意切为他着想的说辞,恐怕真能把他绕进去,让他觉得二妹妹靠不住,只能依靠傅初阳了。
“有话首说,”他道,“别误了我吃药。”
一听药,傅初阳眼睛闪过一道光。
她瞥见桌上一枚药丸,心中激动。
“哥哥慢着,”她立刻道,“哥哥知晓如今皇上之事闹得满朝风雨……妹妹在宫中自然也听闻了此事,而且,此事为真。”
她温柔地注视傅知鸿的双眼,道:“我立马想到了哥哥,若哥哥能解皇上的困境,岂不是立下大功,只要替镇国公府重获皇上信任,定能得到父亲的赏识,稳固位置。”
傅知鸿瞧着她:“哦,我能帮上什么忙?”
傅初阳:“只要哥哥能拿出药。”
宫中嫔妃回门时间有限,她遮掩不住急切:“哥哥那日虽是有其他原因,但能恢复却也与用药有关吧?哥哥用的药可交予我?”
见这张利欲熏心的脸,傅知鸿心中仍有些凄冷。
“没用什么药,”他道,“这些不过是二妹妹交给我保养身子的药丸罢了。”
傅初阳一听,又想到傅胜楠常常出入太医院。
她早知傅胜楠和何太医有所勾结。
当初,定是何太医把能治疗不举的药物给了傅胜楠,让这傅知鸿好起来,狠狠地算计了她。
傅初阳心中本就有猜疑的种子。
如今,这种子生根发芽。
她对傅知鸿用药一事深信不疑,眼睛更是牢牢地盯着桌上的药丸。
傅初阳己经想到了自己获宠后,镇国公府无人再敢看不起她,连父亲也要看她眼色,而那傅胜楠更是要对她低眉敛目,心中快意压过了那微妙的不安和猜疑。
她要和婉贵妃一样,用药得到皇上的宠爱。
她要在万人之上。
此时,下人来通报。
“老爷回来了。”
傅知鸿起身先离开了屋子。
傅初阳故意慢了一步,趁傅知鸿不备,拿走了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