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兮兮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还是早点跟凌砚之说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情。
早一点找到祁扶,就代表着离他醒来更进一步。她跳下床连衣服都来不及披,拖着鞋就去了隔壁。
“我说的事你都听明白了吗?”
“属下明……”
凌砚之警惕的听到脚步声,邓海的话还未出口,被凌砚之以目截断。
他向门窗外看去,三声清脆的叩扉声响起时,他忽的起身撞翻了椅子。
“出去。”
邓海还未辨清他喉咙间压抑的颤音,门己经打开了。
桃兮兮只觉得肩头一坠,手背就贴上了滚烫的大掌,凌砚之攥着她的腕骨将人拽进屋内,后背撞上门框时听见他溢出了一声轻笑。
刚刚她在门外听到里面还有其他人,于是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想着等人走了再进来,如今抬眼望去,房内只剩他们两个。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桃兮兮有些出乎意料。
他笑笑不回答,看着她泛红的鼻尖,指腹碾过她的耳垂,指尖感觉到一丝凉意,于是扯过一旁挂在椅背上的大麾兜头罩下。
“怎么穿这么少就过来了?”
像是觉得大麾还不够似的,又忽然将身前的人按入胸口,下颌抵着她发顶,掌心从麾下穿过,隔着她单薄的衣物顺着她的脊梁一节节轻抚而上。
她嗅到衣袍间浮动的香味,初闻是雪松尖上凝着的露水,细品又似山涧石缝渗出的清泉。这气息裹着男人胸膛的温热,竟让她慢慢安定下来,指节渐渐松开。
“你好香啊。”
随着轻抚,他渐重的呼吸间隙他含混问道,“想我了?”
凌砚之听着她含糊的话语,唇角牵起,他几乎不用香,如今在外更是没人伺候,哪里有什么香。
她埋首在他怀里,感受着男人手下的动作,安抚中带着挑逗,浑身起了颤栗,这一颤栗让她脑袋瞬间清醒过来,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
她要离开,这样的谈话氛围不对,于是她撑着他的手臂离开了一些距离。
他看着她半张脸都隐在了大麾里,睫毛很长,鼻尖挺翘,一切都长在他的心上,他温柔的开口道,“怎么了?”
他想再拥她入怀,可是被她轻轻抵住。
她垂着头一言不发,他只能看到她的额头,虽然看不到她的神情,但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他的笑意淡了下来。
“你来找我,有事对吗?”
桃兮兮不知道怎么开口。
凌砚之心头隐隐的不安跟疑心正在不停生长,万千蚂蚁爬满他的心房,这密密麻麻又细微的折磨,无法名状又难以忽视。
桃兮兮想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早点说了。
她刚想开口,凌砚之却松开了她转身走向书案,他背身立在书案前,骨节分明的手却略显慌乱,他将镇尺往右挪了三寸又移了回来。
“天色太晚了,有什么事等我祈福回来再说吧。”他淡淡的开口。
“我说两句就走。”桃兮兮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岂能现在退后。
“改日再说,我乏了。”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虽然语气仍旧是温柔的,但声音却沉了些。
“砚之,你听我说。”
凌砚之突然一个失手打翻了砚台,他拿起边上的纸揉成团去擦,声音里带着慌乱与催促,“你不是说你也乏了,那就赶快回去休息。”
桃兮兮再傻也感受到了,他在躲她,但她的离开也是事出有因,于是她不再犹豫开口道,“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我乏了,你也乏了,你刚刚说的话我就当作胡话。”心里的山终于压了下来,压得他快要窒息了,他没听错,她说要离开。
谢遥那笃定的表情,以及那些讥讽而又狭促的轻笑声,音容犹在耳,一声接着一声,都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案头的灯在他侧脸投下重重阴影,喉结滚了三滚才挤出声音,“是跟谢遥一起走吗?”
桃兮兮指尖掐进掌心,她不想骗他,于是回答,“是”
他也不想再骗自己,他垂下睫毛眼神沉暗,声音涩然,“他喜欢你。”
打翻的墨没有停下,在新的宣纸上洇出的痕迹,像极了他心口的窟窿。
桃兮兮望着他绷紧的后颈,顿了一下,垂头轻声回答道,“是。”
其实她早就应该在天衍宗就说清楚了,可能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了。
她这一声“是”像是给了他当头棒喝,她说那只是她的哥哥,她明明知晓那人心意还要跟他走,那他算什么,难道他只是她闲来无事的消遣?
凌砚之突然转身,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话,“所以你还要跟他走?”
“是。”桃兮兮抬头向他看去,上次见到一模一样的神情还是在天衍宗,那次她跪在他面前,他问她为何要跪,他也是这样哀怆的表情,然后一连串意想不到的事就发生了,眼前的最后一幕是他满身是血倒地不起。
如今那画面又在眼前闪过,她害怕的伸手去够他,却被他闪身躲开。
“就算我说你走出这个门我就跟你一刀两断你也非去不可是吗?”
她突然扑上来攥他的袖口,却被他反手扣住腕子将她抵在案桌旁,桃兮兮想解释,等她找到那个祁扶就会回来的,她只是离开一段时间而己,但她又不知从何开口。
凌砚之哪里知道这些,要离开就是彻底离开,根本没想过她走了还要回来,她这样抛下他,无非是因为那个人更重要,他甚至开始想,那人是不是也同他一样,跟她有了夫妻之实。
他居然天真的以为自己跟她两情相悦,可以双宿双飞,他睁大眼睛,努力想要憋回那股酸涩,他双手撑在案桌的骨节发白,不死心的继续追问,“是?还是不是?”
他死死盯住她的双眼,但片刻又自嘲的笑出声,事到如今还问什么是不是的,答案很明显了不是吗?
桃兮兮看着他这样预感大事不好,上次他提着剑就冲了出去,她追都追不上,这次她一定要跟他说清楚。
“是,但是……”
楚家女的话萦绕在耳旁,“世子以为退了这桩婚约,就带着心上人安然出上都?”
“没有但是!”凌砚之额头青筋暴起,突然发力抽身,提起桌旁的剑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