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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砚的左手按在三维扫描仪冰凉的玻璃台面上，掌心的北斗胎记与光滑表面摩擦出细微的沙沙声。考古实验室的顶灯调至6500K冷白光，青铜戈表面的铜绿在强光下呈现出不均的斑驳——经光谱分析，这些铜锈中含有1.2%的朱砂颗粒与0.3%的人血蛋白。那些暗红色斑点在显微镜下呈现出不规则的星形，与他掌心的胎记形状隐约呼应，仿佛某种跨越千年的隐秘契约。
"苏老师，地磁偏角参数导入完成。"实习生小赵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他紧张的眼神。这个刚毕业的硕士生右手食指缠着创可贴——那是昨天清理戈身铜锈时被锐器划伤的，伤口至今未愈，反而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按《分金定穴》三步法建模，当前偏差值......卡在0.3°。"他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屏幕上的三维模型随之静止，"会不会是仪器校准......"
"不是仪器问题。"苏砚抓起记号笔，在白板上连续书写公式，红色墨水顺着金属包边凹槽蜿蜒而下，在"Δθ=1.7°"的公式旁形成一道血痕般的污渍。"周代金文书写讲究'天圆地方'，商字的撇捺夹角必为钝角，这多出来的1.7°......"他突然顿住，笔尖在公式θ'=θ+Δθ+δ上压出墨团，"是人为篡改的风水标记。"
顾清影抱着胳膊靠在钛合金门框上，香奈儿五号的馥郁中混着若有若无的土腥气——那是她今早深入断龙岭西麓采集土壤样本时沾染的，裤脚还沾着星点泥渍。"需要中科院远程协助吗？"她的翡翠扳指叩击门框，发出清脆的响声，"天河三号刚完成量子算法升级，或许能......"
"来不及。"苏砚甩了甩发麻的左手，胎记处的灼痛如细针深扎，首达心脏。这种痛感从昨夜开始加剧，与手机里父亲未发送的短信草稿时间（03:17）分毫不差。"小赵，切到GIS系统，叠加1953年《金陵县志》电子版，重点标注'龙吐珠'宝穴位置。"
屏幕闪烁两下，卫星影像上覆盖了泛黄的河道图。当坐标点北纬31.892°、东经118.705°跳出红光时，顾清影的高跟鞋跟猛地磕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上个月基建出土的明代镇墓兽，就在这个位置。碳十西检测显示，墓葬年代为明嘉靖三十七年，正是断龙岭地脉首次出现异常的年份。"
探地雷达的嗡鸣声突然提高八度，三维成像图上的不规则阴影逐渐清晰，呈现出倒扣的斗笠形状。苏砚抓起对讲机，拇指按住通话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老陈，地下十二米发现花岗岩结构，对照《葬书·石骨篇》第七节，注意顶部是否有......"
"苏工！"对讲机里传来工程队老陈的河北口音，带着压抑的兴奋，"顶部砖阵呈北斗状，每块砖都刻着断龙纹，中间那块......中间那块有个圆形凹槽，像是放什么东西的！"
林小满的电话在此时打进来，背景音里传来小孩的呕吐声和慌乱的方言呼喊。"阿砚，王婶家二娃吐黑水了！"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苗银镯子撞击听筒发出急促的叮当声，"脉息沉迟，指甲泛青，瞳孔散大......是铅中毒晚期！"突然一声瓷碗碎裂声，"他娘说上个月去断龙岭采了野蘑菇，用山泉水煮的......"
苏砚的拇指反复胎记，北斗七星的纹路与检测报告上的辐射热点一一对应。他将辐射检测仪拍在扫描仪上，数值瞬间飙升至0.13μSv/h，红色警报灯闪烁不停："顾清影，立刻调取1988年断龙岭工程招标记录，关键词：丙位砖窑、五瓣梅花。还有，通知省疾控中心，断龙岭周边村落全部停水！"
实验室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的红光中，青铜戈上的"商"字仿佛扭曲成某种活物的轮廓，笔画间的朱砂纹路渗出诡异的荧光。小赵惊呼着打翻咖啡杯，褐色液体在卫星图上晕开，恰好覆盖"龙吐珠"宝穴区域，形成一个不规则的血滴形状。
"稳住。"苏砚摸出手机电筒，光束扫过展柜，青铜戈的援部突然反射出一道强光，在地面投射出北斗七星的影子。"《天机策》有载：'七星遮目，必有凶物现。'小赵，去检查备用电源开关，我记得在......"
"在实验室西北角，第三排货架下方！"小赵的声音带着哭腔，摸索着往黑暗中走去，不小心踢翻了工具箱，发出一阵乒乓乱响。
罗盘指针在建模图上疯狂抖动，最终定格在358.3°，几乎与真北方位重合。手机GPS同步报出坐标："当前位置北纬31.892°，东经118.705°，海拔-12.0米。"苏砚盯着屏幕，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录音："砚儿，断龙岭的'龙吐珠'宝穴，实则是地脉的气门，若被镇物堵塞......"
"地下十二米，正好是明代墓葬的深度。"顾清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重瞳泛着异样的幽光，仿佛两团燃烧的鬼火。"我父亲书房有张老照片，1988年断龙岭开工典礼，站在奠基碑旁的风水师穿着唐装，袖口绣着五瓣梅花。那个图案，和断龙纹砖上的暗纹一模一样。"
苏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断龙纹砖的检测报告在记忆中浮现：砖体放射性元素比例与断龙岭土壤吻合，五瓣梅花暗纹深度0.3mm，恰好是《营造法式》中"深三分，应三才"的死煞规格。更令人心惊的是，砖体内部检测出的DNA片段，与1988年断龙岭施工事故中失踪的三十名工人高度匹配。
"通知白素衣带太乙神针来断龙岭，越多越好。"苏砚抓起车钥匙，白大褂下摆扫过展柜，碰落一片铜锈。"那些放射性砖不是普通镇物，是用《鲁班经》'阴材阳用'法炮制的杀人阵，每块砖里都掺着活人的骨灰和放射性矿石。"
越野车在盘山路上剧烈颠簸，苏砚膝头的辐射检测仪每隔十秒发出尖锐警报，数值在0.12-0.15μSv/h之间波动。白素衣在后座展开檀木折扇，108根太乙神针在月光下泛着青芒，针尖涂着的雄黄粉末微微震动："《青囊补注》卷七记载，北宋雷州知府以丹砂入墓砖，三年后整村人皆患鼓胀病，腹大如瓮而亡。这些铀砖......恐怕三个月内就能让断龙岭方圆十里成为无人区。"
"到了！"老陈猛打方向盘，越野车在探井旁刹停，轮胎碾过路边的警示桩，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苏砚推开车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放射性物质特有的金属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血液与土壤混合后的味道。
墓顶上，七块断龙纹砖摆成北斗形状，第西块（天玑位）出现蛛网状裂纹，缝隙中渗出暗红色液体，在月光下呈现出凝固的胶状。白素衣的银针刚触及砖面，针尖瞬间发黑，仿佛被扔进了浓硫酸："铀238。"她皱眉将毒针扔进铅盒，"半衰期44.7亿年，这帮人是想让整个断龙岭变成切尔诺贝利？"
无人机从探井升空，传回的墓室全景图让苏砚瞳孔骤缩：主室中央的石台上，摆放着与实验室相同的青铜戈，戈身铭文角度与墓顶北斗阵完全呼应。更惊人的是，七块断龙纹砖的排列角度，与十二年前父亲坠崖处的山体裂缝走向分毫不差，仿佛有人用父亲的死亡位置作为阵眼。
"不是盗墓，是补阵。"苏砚的声音被山风撕碎，左手胎记的灼痛蔓延至心脏，仿佛有一把刀在胸腔里搅动。"三十年前，我父亲发现了断龙阵的秘密，试图破坏却失败了。现在他们要用人命重新激活阵法，而我......"
顾清影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匿名短信跳出来："子时三刻，断龙岭西麓见真章。"发件人号码与实验室监控被黑的IP地址完全一致，短信发送时间精确到00:00:01。她抬头望向漆黑的山脊，重瞳里闪过一丝动摇，手指无意识地着翡翠扳指："苏砚，我父亲生前常说'真章不可轻现'，这句话......是他的临终遗言。"
苏砚摸出父亲留下的青铜碎片，碎片边缘的缺口与墓中戈身严丝合缝。当碎片内侧的"丁卯年戊申月"刻痕对准月光时，他突然看清了隐藏的小字，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模糊："五瓣梅花，丙位砖窑，活祭三十人，以血养阵。"那些字的笔锋里，隐约可见父亲当年的颤抖。
此刻，断龙岭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某种古老机关启动的声响，连山体都在微微震颤。白素衣的罗盘指针逆时针狂转，最终指向墓碑后方的无名小山包。那里，1988年基建工程的奠基石上，"玄通集团"的字样被藤蔓覆盖，旁边刻着一行小字："龙脉永固，国泰民安"，落款是"顾明诚"——顾清影的父亲。
苏砚转头看向顾清影，发现她正盯着奠基石，重瞳里倒映着月光，眼角有泪光闪烁。他突然想起父亲失踪前寄来的明信片，背面的钢笔字写着："清影母族有五瓣梅花纹，切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