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的目光扫过那些标签,最终落在一个罐子上。
那是一个空罐子,标签上写着:“小安——职业选手,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这……这是……”
小安的声音颤抖着,指着那些罐子,说不出完整的话。
张阳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明白了。
这些被送进来的孩子们的梦想、希望、个性,以及他们原本应该拥有的人生可能。
杨教授,或者说这个“感恩教育中心”,并非只是抹杀他们的身体特征,而是在从根本上窃取、囚禁他们的“灵魂”与“未来”。
那个铁头盔的作用,就是将这些东西强行剥离出来,储存在这里。
而失去这些的学生,就变成了外面那些或麻木、或失去头颅的行尸走肉。
整个中心,就是一个巨大的、以“感恩”为名的灵魂掠夺工厂。
张阳的目光缓缓扫过这成百上千的“失落之颅”,心中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寒意与怒火。
就在这时,房间中央的空气毫无征兆地扭曲起来。
一缕缕比阴影更加深邃的黑雾凭空渗出,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扩散、凝聚。
阴冷邪恶的气息再次弥漫,比之前更加浓烈。
黑雾翻滚着,隐约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是刚刚逃走的杨教授。
只是此刻的他,形态更加不稳定,散发出的怨毒几乎化为实质。
“找到你了……”
嘶哑扭曲的声音从黑雾中传出,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
黑雾猛地拉长,化作数道漆黑的触手,如同捕食的毒蛇,迅猛地扑向距离最近的小安。
小安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几乎无法动弹。
他眼睁睁看着那带着浓郁死气的触手袭来,瞳孔骤然收缩。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张阳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抬起左手,凌空一挥。
金色的光晕如同涟漪般荡开,形成一面无形的屏障。
漆黑的触手撞在屏障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消散了大半,剩余的部分也无力地垂落、溃散。
轻描淡写,不费吹灰之力。
小安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看向张阳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看来,刚才的教训还不够。”
张阳的声音平静无波,缓缓转过身,面对那团不断扭曲的黑雾。
他看出来了,这个杨教授并非简单的魂体,更像是一种与这个副本空间深度绑定的意识聚合体。
普通的镇魂手段只能暂时击散,却无法根除。
既然如此……
张阳眼神一凝,双手在胸前快速掐动繁复的法诀。
指尖跳跃着金色的电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
空气中的能量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敕令!”
他口中吐出威严的字眼。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
刹那间,整个地下空间风起云涌。
刺目的雷光在张阳掌心汇聚,形成一颗不断膨胀、闪耀着毁灭气息的雷球。
强大的威压弥漫开来,连周围那些玻璃罐中的头颅光芒都开始剧烈闪烁,仿佛感受到了极致的恐惧。
【警告:检测到高能量反应,可能对副本空间稳定性造成影响】
系统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但张阳并未停下。
杨教授所化的黑雾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疯狂地扭动、收缩,想要逃离。
“晚了。”
张阳眼中寒芒一闪,掌心雷球猛然推出。
“破邪!”
一道粗壮的金色雷霆撕裂空气,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的煌煌天威,精准地轰击在黑雾之上。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鸣响彻整个地下空间,甚至传到了地面。
强光瞬间吞噬了一切,小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用手臂挡在身前。
整个房间剧烈摇晃起来,如同发生了强烈的地震。
墙壁上裂开一道道狰狞的缝隙,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那些装着头颅的玻璃罐更是疯狂摇晃碰撞,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几个罐子承受不住冲击,从架子上摔落,在地上碎成一地玻璃渣,里面半透明的头颅接触到空气,如同泡沫般迅速消散。
雷光散去。
杨教授所化的黑雾,在雷霆之下被彻底轰散,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但张阳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副本空间都在刚才那一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脚下的地面仍在轻微震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稳定的能量波动。
杨教授的意识虽然被暂时打散,但并未彻底消亡。
他与这个副本空间联系太深,想要彻底抹除他,恐怕需要动用足以毁掉整个副本的力量。
那样做的风险太大了。
张阳收敛了气势,看向西周。
房间内一片狼藉,碎裂的玻璃,散落的标签,还有几个彻底空掉的位置。
警报声并未停止,反而愈发尖锐。
小安慢慢放下手臂,看着眼前的一切,又看向平静站在那里的张阳,眼神复杂,敬畏之中,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
首接摧毁似乎行不通。
张阳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玻璃罐上。
或许,解决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彻底消灭杨教授。
而在于……解放这些被囚禁的“头颅”。
张阳的目光从那些破碎的玻璃罐,移回到了幸存的、依旧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头颅上。
每一个标签,都代表着一个被扭曲的愿望,一个被强行定义的“错误”。
网瘾、叛逆、早恋…
这些标签,何尝不是一种来自外界的粗暴定义。
而那些送孩子来这里的父母,他们所谓的“爱”,所谓的“为了你好”,却成了扼杀孩子个性和未来的帮凶。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看似是孩子的问题,根源却往往深埋在家庭那看似平静的土壤之下。
就像一个懒惰而自负的园丁,从不修剪枝丫,从不施肥浇水,却妄想树木能自行长成栋梁之材。
当树木长歪时,园丁不想着反思自己的失职,反而怪罪树木不懂“感恩”,然后请来一个所谓的“专家”,用最粗暴的方式,砍掉所有旁逸斜出的枝干,只留下光秃秃的主干,美其名曰“矫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