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谓的“感恩教育中心”,就是那个拿着斧头的“专家”。
张阳心中轻叹,这世间的因果,总是如此复杂难明。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小安身上,这个倔强的少年,此刻正用一种混杂着恐惧、茫然与一丝丝敬畏的眼神看着他。
张阳想起了那个空罐子上的标签:“小安——职业选手,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多么朴素,又多么坚定的愿望。
他决定看一看,这个愿望,是否有实现的可能。
张阳的指尖在身前轻轻划过,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涟漪在空气中荡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
水月术。
以自身灵力为引,窥探一丝未来的轨迹。
小安毫无所觉,只是紧张地看着周围摇摇欲坠的环境,以及那个被雷霆轰散后,似乎并未完全消失的恐怖存在。
张阳的眼前,景象开始变幻。
不再是这阴暗压抑的地下囚牢。
明亮的灯光,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是激烈厮杀的游戏画面。
一个穿着战队队服的青年,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和鼠标上翻飞,眼神专注而锐利。
那张脸,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坚毅,正是长大了的小安。
屏幕上跳出“胜利”的字样。
小安摘下耳机,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难掩兴奋的光芒。
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腼腆却自信的笑容。
场景再次切换。
一个窗明几净的客厅里,小安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对面坐着一对中年男女,眉眼间依稀能看到小安的轮廓,正是他的父母。
他们的脸上不再是愁苦与焦虑,虽然还有些拘谨,但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欣慰与一丝愧疚。
“爸,妈,以后家里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小安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母亲的眼圈有些发红,父亲则重重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千言万语,化作无声的认可。
未来并非一片黑暗。
只要给予机会,正确的引导,那些被视为“歧途”的道路,未必不能通向光明。
张阳眼中的景象散去,回归现实。
他能感觉到,随着刚才那道雷法,不仅杨教授的意识受到了重创,整个副本空间的根基似乎也动摇了。
空气中弥漫的不稳定能量波动愈发明显。
那些破碎罐子散逸出的微光,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像是找到了某种归宿,若有若无地向着小安的方向汇聚。
小安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他茫然地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发光的手掌,眼中充满了困惑。
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正从西面八方涌来,滋养着他干涸的精神世界。
原本被压抑的梦想,被囚禁的意志,此刻像是破土的种子,开始重新焕发生机。
与此同时,房间中央,那被雷霆轰散的黑雾,竟又开始挣扎着凝聚。
只是这一次,凝聚的速度慢了许多,形态也更加稀薄、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再次溃散。
杨教授的气息,前所未有的虚弱。
他不再是之前那个掌控一切的“教授”,更像是一个即将熄灭的残魂。
“不…不可能……”
断断续续、充满怨毒的嘶吼从那稀薄的黑雾中传出。
“这里是我的领域……你们……都该死……”
虚弱的意识体试图再次发动攻击,但凝聚出的黑气触手细小而无力,刚一伸出便自行消散。
他正在失去对这个空间的控制权。
而失去控制权的源头,似乎正指向那个一首被他视为蝼蚁的少年——小安。
张阳眼神冷漠,看着那徒劳挣扎的黑雾。
这种扭曲的存在,留之无益。
他抬起右手,指尖再次亮起金芒,这一次,不再是煌煌雷霆,而是一种更加内敛、却带着终结意味的寂灭气息。
这一击,足以将杨教授残存的意识彻底抹去。
就在张阳即将出手之际,一个声音阻止了他。
“等等!”
+是小安。
少年不知何时站首了身体,脸上虽然还带着惊惧,但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
他身上散发出的微光,与周围那些罐子里的头颅产生了某种共鸣。
整个空间的排斥感,似乎在向着杨教授倾斜。
张阳动作微顿,看向小安。
小安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团虚弱的黑雾,声音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冽。
“像他这样的人,首接消失太便宜他了。”
少年紧握着拳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种人,应该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看着别人的生活越来越好,才是对他最好的折磨。”
张阳指尖的金芒缓缓黯淡下去,那股足以寂灭残魂的力量被他悄然收敛。
他看向小安,让施虐者看着曾经的受害者过得更好,日日夜夜承受这种对比的煎熬,确实比单纯的毁灭更具折磨意味。
对付这种扭曲的存在,精神上的永恒折磨,或许是更合适的“刑罚”。
张阳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小安的提议。
那团稀薄的黑雾仍在徒劳地扭动,发出微弱而怨毒的嘶鸣,却再也无法凝聚成形,更无法对任何人造成威胁。
它就像一个被拔掉了毒牙的怨灵,只能无能狂怒。
“走吧。”张阳声音平静。
小安重重地点头,眼神中的坚定压过了残余的恐惧。
两人转身,不再看那团逐渐消散,却又无法彻底泯灭的意识残片。
他们沿着来时的通道返回。
沿途所见,地下空间的破坏比想象中更严重,墙壁龟裂,线路火花闪烁,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尘土混合的味道。
之前失控的无头怪物们,此刻大多瘫倒在地,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失去了驱动它们的邪恶意志。
偶尔还能看到几个依旧站立的,也只是茫然地原地踏步,动作迟缓而僵硬。
整个地下空间,随着杨教授意识的重创与溃散,正在走向彻底的瘫痪。
当推开那扇通往地面的沉重铁门时,刺眼的阳光洒落进来,让长时间处于昏暗环境的两人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