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至醒来的时候,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郑氏早早就去干活了,想到昨晚郑秀英搂着她睡的样子,夏至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本来她还以为身边躺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她会睡不着。毕竟从她懂事以来,就再也没有和任何人一起睡过。
但是这个便宜娘用一只胳膊轻轻的揽着她,另一只手还轻拍着,嘴里唱着不知名的小调,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还睡得十分好,前世神经衰弱易惊醒的毛病都没有犯!
太神奇了,这个对方对她来说还如此陌生,她竟然一觉睡到大天亮,连梦都没有做,难道这就是母亲的魔力吗?
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夏至才起身,觉得头好像己经完全不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本来就伤耳朵不重,还是小孩子恢复得快,头上还缠着纱布,她也看不见伤口是不是愈合好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夏至去灶屋打水洗脸,漱口,想着去看看那个因为救她伤了腿的爷爷。刚走进堂屋就看见小方桌上放着一碗菜糊糊,她没有动而是径首走向了另一个里屋。
徐老头正愁眉苦脸的半躺在床上,伤处隐隐作痛不说,作为庄稼汉,他心里更担心田里的庄稼,徐老头愁得脸都皱在了一起。
夏至探进去半个脑袋,就看见便宜爷爷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爷爷!”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吸引了徐老头的注意,他朝门口看去,就见自家孙女头上裹着发黄的布条,小脸蜡黄,小心翼翼的探进来一个脑袋,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确实十分灵动。
徐老头立马扯出一个笑脸,对着夏至笑呵呵的招手。
“夏儿啊!好点了吗?快到爷爷这来!”
夏至连忙走到床边,握住老爷子有些干枯粗糙的手,眼眶有些发红,原因无他。
这个便宜爷爷长得竟然和她前世的爷爷有七八分相似,然而她的爷爷早己经去世多年。
“我好多了爷爷,谢谢爷爷救了夏儿。爷爷的腿还疼吗?”夏至看向徐老头只用了几根木棍简单固定起来的腿,黝黑的大眼里闪过心疼。
徐老头用自己的大手拍了拍孙女干瘦干瘦的小手,明明腿还是疼得不行,却是笑着说。
“不疼了不疼了,我们夏儿的头还疼吗?怎么不在床上躺着,爷爷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夏至当然知道老爷子是在安慰她,但是她也不懂治伤,只好多跟老爷子说说话,好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不疼,爷爷放心,夏儿己经好了。”夏至乖巧的回答。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你昏睡了好几天,爷爷都怕你醒不过来!”想起孙女还在昏迷的那两日,这个家气氛压抑的样子,徐老头十分庆幸孙女能平安无事。
爷孙俩说了一会儿话,大概是夏至转移注意力的办法开始奏效,疼得一夜没怎么睡的徐老头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夏至见爷爷精神不大好,没再继续打扰他,谎称自己也困了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夏至看着小方桌的那碗菜糊糊,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肯定是她娘给她留的,说实在的,她喝不习惯,可是肚子又在咕咕的抗议,没办法,她只能捏着鼻子喝下去。
果然不好喝,什么味儿都没有,不过大概里面放的是白菜,倒是也没有什么怪味儿!
大约还是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本来是找的托辞,现在吃了点东西,夏至觉得有些累,她只好回房间躺着,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沉睡。
不知睡了多久,夏至朦胧间感觉院子里有些吵闹,好像还有男人低沉粗犷的声音,她意识立马回笼,凝神听了一会儿,觉得声音有些耳熟,没一会儿她又听见了徐老太和郑氏的声音,还有徐秋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夏至有些好奇,起身穿好鞋走出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院里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容貌。夏至却觉得无比的熟悉,是便宜爹回来了?
徐秋是第一个发现夏至的,朝她招了招手,嘴里还高兴的嚷道。
“妹妹,你醒了?你快来,爹回来了!”夏至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兴奋。三个大人听见徐秋的声音,都转头朝夏至看来。
“爹!?”夏至嘴里轻轻呢喃着,像是在慢慢咀嚼体会这个字的含义
徐春生一回头看见女儿头缠着白布呆愣愣的站在门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嘴里还在喊着爹,心一下子揪紧了。他大跨步走到夏至面前,轻轻松松的就把夏至抱了起来。
忽然的失重让夏至被吓了一跳,同时心里还有些别扭,同时又有着好奇,这就是父亲的怀抱吗?和娘亲的温暖完全不一样!坚实,宽厚,可靠,极具安全感!
只一瞬间,夏至心里就生出一丝依赖,眼眶也不受控制的有些发热,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抚上她的脑袋。
“乖囡囡,头还疼不疼?”语气里满是心疼!
夏至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眼里的疼惜仿佛快要溢出来!这就是父亲吗?
她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虽然爷爷奶奶对她也很疼爱,但心底大约对父母还是有渴望的。
小时候看见邻居家的孩子被爸爸背在背上,骑在脖子上,她都能羡慕的看上好一会儿!她没有爸爸,只能悄悄的窥探别人的幸福。
可是现在,她被一个男人以父亲这样的角色抱在怀里,这人还怜惜的抚着她的脑袋,眼里的心疼浓得快要滴出来,夏至忽然就觉得鼻子一酸,眼眶发热,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下来。
徐春生见女儿哭了,还以为女儿是伤口还在疼,心里顿时急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笨拙的吹着女儿受伤的地方。
“囡囡不哭,囡囡不哭,爹爹给吹吹,吹吹就不疼了。”人高马大的汉子就这样被女儿的眼泪弄得手足无措。
郑秀英和张兰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想着是不是因为夏儿还小,有些记不得爹了,所以被吓哭的。
两人连忙上前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