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高和一时间失去了与应龙的联系。
他们的干粮与水只能够撑五天,若是维持饥饿状态,勉强可以撑十天。除了高和,没有人拥有辟谷的能力,更糟糕的是,他们都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
沙尘或许要吹上几天几夜,得等到那两只巨兽都筋疲力尽,才会停止。
高和从怀中取出一个沙漏计算时间。随后,将自己的干粮分给其他人,自己缩在角落里等待应龙回应。
一开始,尹琅若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还兴致勃勃地与他聊天,但聊着聊着,便觉得饥肠辘辘,口干舌燥。
尹琅若不得不停止自己无聊的举动,与高和一样闭目养神。
年轻人显得更有活力,柳橙与宁芝斗了三天的嘴还难分高下。等到后来,他们也饿得头晕眼花,神志昏聩。
黑黢黢的情形让高和想起了自己被关在囚笼里的日子,高和勉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往尹琅若的方向靠了靠。
尹琅若没有力气理会他,见他将背靠了过来,便也将背贴了过去。两人背靠背无语向苍天,也不知道这该死的沙尘什么时候消失。
柳橙与宁芝已经没有力气拌嘴了,蔫头耷脑地面对面坐着。
这几天,他们互相回忆了对方许多糗事,极尽挖苦之能事,如今已经唇干舌燥,精神萎靡。
虽然他们就吃喝拉撒的问题笑话了对方很久,但是他们默契地发现,他们并没有真的因此厌恶对方。
相反,他们真的很熟悉,熟悉到他们可以包容对方的一切,再争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饥渴折磨着他们的躯体,柳橙想了想,从腰间取出匕首,宁芝不解,问:“你要干什么?”
“喝了我的血,你就可以再撑几天,说不定那时候风沙就停了,应龙也来了。”柳橙解释道。
“你疯了?!”宁芝连忙夺了他的匕首,道,“你这么讨厌我,还用血喂我?”
“鬼才讨厌你,再怎么说,我是个男人,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身边弱小的人。”柳橙道。
“在疆场厮杀的可是我,不是你。”宁芝哂笑,“如果你为了救我而死,我不仅不会感激你,我还会唾弃你,每年清明节,我都要唾弃你。”
“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柳橙有些无奈,“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竟然要与你奉旨成婚。”
匕首被扔在地上,宁芝想了想,道:“其实如果实在不开心的话,大不了我向圣上求情,请他收回成命。退一万步,如果圣上不愿意,就按照你所说的,我们过互不干涉的生活。”
宁芝妥协了。
“听你的口吻,这么做很委屈?”柳橙开玩笑道,“难道这不算正合你意吗?”
宁芝反常地沉默了一下,反问柳橙:“你觉得……你的提议真的是我的想法吗?”
柳橙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得了吧,我会放你自由的,只要你开心。”
只要你开心,柳橙常常这么说。以前宁芝总是喜欢和他顶嘴,但如今他们身处绝境筋疲力竭,宁芝忽然发现,这句话似乎并不像他说的那样云淡风轻。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你在成全我吗?”宁芝看着柳橙的眼睛,“即便你不希望我这样,但为了成全我,你愿意接受我的选择。”
柳橙一时无措,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正经起来了。
宁芝追问:“柳橙,你真的觉得我们那么熟悉吗?我一开口你就知道我想说什么?”
她把柳橙问住了,柳橙想打哈哈糊弄过去,但是发现宁芝很严肃。柳橙试探问:“难道你想嫁给我?”
宁芝的脸腾地红了,没有回答。柳橙的脸也红了,他紧张得不知道手应该放在哪儿。良久,宁芝才鼓起勇气问:“你呢?真的不想娶我?”
“你不是喜欢刘昂?”柳橙好奇地问。
“我一个从小就耍刀弄枪的人,怎么可能喜欢那个病恹恹的书呆子?你用脚指头想也该知道是赌气的话呀!”宁芝气死了。
柳橙试探着握住宁芝的手,宁芝别过脸,却没有推开。柳橙倍感惊奇,他把宁芝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觉得到吗?我的心竟然跳得很厉害。”
他在紧张。
宁芝不由问道:“你不是不喜欢我?”
“只许你说赌气的话,就不许我说?让人知道我柳橙喜欢你,你却喜欢刘昂,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柳橙撇嘴。
宁芝忍不住笑了:“原来,你才是那个呆子。”
柳橙挠挠头,也笑了。
宁芝虽然剽悍,但不是泼妇,相反,她是一个讲道理的好姑娘。
情窦初开时,柳橙便发觉自己喜欢宁芝了,同龄人偷偷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也想和宁芝在一起,但是宁芝告诉他,她喜欢刘昂。
柳橙自在惯了,从小就不喜欢功名利禄,只喜欢游山玩水。他自觉无法与刘昂比肩,便埋藏了自己的心事。
他只能像兄长一样呵护宁芝,希望自己的心上人永远不要受伤。
“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了,怎么办?”宁芝问。
“就像那对铸剑的情人一样,我们要死一起死。”柳橙忍不住抱住她,“宁芝,我们不用择什么良辰吉日,现在就成亲吧?”
“现在?”宁芝慌了神,她已经很多天没有梳洗了。柳橙揉了揉她的发:“没关系,我不介意。”
两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高和与尹琅若看似在闭目养神,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不由得在心里暗叹,年轻人,也不嫌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