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妈妈又一次回到我身边的这段时间里,妈妈、爸爸,还有爷爷、奶奶,还有我的老叔、老婶,这一大家子共计七口人,就这样共同生活在,由一个院子连接的两个屋檐下。
后来我又多了一个堂妹。
但那也是后来的事了。
只说在挨那顿最终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走向的暴揍时,我刚上小学一年级。
东北许多孩子上学都比较早,而我的生日又小,所以那时的我,应该是刚满五周岁不久。
现在我怀疑,让我上小学,应该就是爸爸能够成功说服妈妈,重新回到这里的重要筹码之一。
没错,在与妈妈单独生活的日子里,我上的那个学,其实就是个幼儿班。
本来在那个幼儿班里,我属于大龄幼儿。
但是在上小学之后,我又变成了班里年龄最小的那个孩子了。
那个时候虽然也是义务教育,但是我们当时还有个必须交的费用,叫做学杂费。
这个费用一学期一交,数目大概是三十多块钱。
交的时候说的是,每个学期末会根据使用情况多退少补。
但我的记忆里每次都会退一部分,从来就没有补过。
故事就发生在第一学期期末的退费上。
在期末算账的时候,老师提前一天通知我们,每个人都会收到学校的退费,数据是十一块七毛钱。
这个数字我记得很清楚。
当晚放学回家后,我便将这个通知告诉了妈妈。
可真到了退费的那一天,我却没能将这十一块七毛钱带回家。
这笔我清楚的记得被我放在了桌堂内的“巨款”,在我放学想要将它放在书包里带回家的时候,就那样神奇的不见了。
我问了很多同学,他们都说没看见。
我相信他们说的话。
可我始终没敢去问问我的老师。
我很怕她,我记得当时的她,是一个姓孙的,五十岁老太太。
我之所以会怕她,并不是因为她对我不好。
只是因为我上学的时候,学校已经开学两个月了。
而我一直就没有勇气去跟陌生的成年人说话。
事实上,那个时候的我,除了爷爷外,不敢跟任何人提出要求,包括我的妈妈。
更不敢犯错。
当我意识到钱丢了可能会是一个很大的错误时,我更不敢去告诉老师。
我不记得当时是谁接的我回家了,我只确定那个人肯定不是我的爸妈。
因为当我鼓起勇气将钱丢了这件事,告诉我的妈妈的时候,她正在家里洗着什么东西。
听到我的汇报后,她当时表现的非常生气,脸瞬间便沉了下来。
但她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
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等你爸回来的时候后,跟你爸说吧!”
听到这句话时,我知道我完了。
我见过无数次爸爸动手打我妈妈的样子,我一直觉得如果把挨打的那个人换成是我的话,我可能会被打死。
我记得当天吃晚饭的时候,我的爸爸没有回来。
而吃过晚饭后的我,一直很“聪明”的赖在了我的奶奶身边。
因为我知道我大概率可能会挨揍,而挨揍的时候我的妈妈一定帮不了我。
在这个院子里,可能会帮我的那个人,就只剩下我的奶奶了。
因为我的爷爷当时好像也不在家,他那个时候找了“打更”的工作,隔一天一个夜班。
在这里我是特别愿意相信我的记忆的,我爷爷当时就是不在家的,不然他一定会救我的。
在我期待我的爸爸会像以往那样许久都不回来,或者直到等我睡着了他才回来时,他却早早的就回来了。
我不知道他在院子那一头的屋子里,和我的妈妈都沟通了些什么。
我只知道当他气势汹汹的把我从我的奶奶的怀里拉走时,我的奶奶并没有开口阻拦。
不仅如此,在我被拉走的一霎那,当我回头求救似的看向她时,我清楚的记得,我的奶奶,她将头迅速地背了过去。
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真的完了。
爸爸先是把我拉到了他和妈妈住的那屋。
进屋后,我首先看到的是妈妈那张阴沉的脸。
那是我记忆中,唯一一次爸爸妈妈同时对我阴沉着脸。
那个记忆中一直敌对的两个人,第一次在我面前摆出了同仇敌忾的架势。
爸爸在动手对我实施暴力之前,先是黑着脸问了我一句:“钱呢?”
我回答的很诚实,当然,我也不可能有勇气去说谎。“丢了。”
然后有那么一小段的时间,我失忆了。
之所以说是失忆,因为我不记得在他从腰间抽出那条皮带之前,是怎么打的我了。
我只记得当他开始拿皮带抽我的时候,嘴里一直在不停的问我:“钱呢?钱去哪了?”
我一边嚎哭着,一边撕心裂肺地回应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钱丢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十一块七毛钱,到底丢去了哪里呢?
我不记得他抽了我多久,也不记得我和爸爸之间,这段措辞简单的对话到底重复了多少次。
我只记得这段对话出现了转机,是因为爸爸无意当中开始改变了问法:“说!这钱你花在哪里了?”
我记得我很诚实的回答过很多次:“我没有花,钱丢了!”
在又挨了无数次鞭笞之后,我的妈妈很失望的在旁边'加纲'道:“这孩子不说实话,该揍!”
妈妈说完这句话后,理所应当的换来了我的爸爸对我更加卖力的抽打。
爸爸嘴里用来给他自已提劲儿的话,也变成了:“还撒谎!还撒谎!”
长大后的我曾经做过一次智商测试,结果是一百五十四。
单从智商这个层面来讲,我属于人群中比较顶尖的存在。
所以,我从小就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许多的聪明。
而聪明的我,第一时间便在爸妈的语言转换中,找到了或许是唯一能从这次毒打中,解救自已的办法。
“别打了,钱让我花了!我错了!”
果然,当我承认错误后,我的妈妈终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变回了仁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