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君凝此刻脑袋里都在放烟花,噼里啪啦的炸得脑子都不清楚了。
一双眼里盛满光芒,比天上的繁星还要闪亮。
那双手早已不老实,环住了谢砚初的腰身,好久没抱了,还是那样的让她爱不释手。
程君凝扬起头,星星眼望进他的眼里,哪怕里面还是凝结着冰,可是,他说要娶她,这足以让她忽略掉所有。
“高兴,本公主很高兴。”
程君凝太激动,连声音都在颤抖,先前的浑身不舒服,现在都消失,通体舒畅,哪哪都气顺。
谢砚初垂着双臂,感受着怀里的人,她的脑袋在他的胸前拱来拱去。
胸口依旧憋闷,可是,怎么办?
他对她做了那么多的亲密事,终归也要对她负责。
对,他只是想对一个姑娘负责,并没有其他。
她的朝三暮四,满口胡言,以后娶了她,好好教就是。
有他的庇护,她也不会过得比现在还惨。
她对他虚情假意也好,成心算计也罢,反正他也不喜欢她。
在一起又何妨呢?
反正他要娶妻,娶她回去,听她的满口谎话,看她为了得到他而花样百出,每日也不至于乏味无趣。
“谢砚初,你说的是真的吗?”程君凝总有些不踏实,“不会骗本公主吧!”
“三公主希望微臣骗你吗?”谢砚初淡漠的声音。
程君凝瞬间抬头,眸光里都是不安,“不希望,你不能骗本公主。”
加重语气,“你千万不要骗本公主,知不知道!”
“好,不骗三公主。”谢砚初想到她的德行,“三公主刚才不是说要签字画押吗?”
程君凝心口一滞,有些不可思议的推开他,“你也要吗?”
“微臣就是听到那样优渥的条件才动心的。”谢砚初眉眼一挑,“怎么?三公主不愿意?”
“没有没有!”程君凝连忙摆手,看来母后说得不错,对男人不能生出半点情意来。
生怕谢砚初反悔,程君凝保证道:“只要你娶本公主,其他都好说。”
谢砚初淡淡一笑,“附加一条,若是婚后三公主有异心,婚姻结束。”
“啊?”程君凝没反应过来,“什么异心?”
谢砚初下颌线绷直,咬牙切齿,“就是三公主爱慕上其他男子,微臣与三公主的婚姻就立即结束。”
程君凝心口一松,还当是什么事呢,都坐上了谢家女主人的位置,她已经非常满足了,怎么可能再生出异心,连忙表忠心。
“有了谢御史珠玉在前,其他男人就是瓦砾。”
“谢御史大可放心,本公主这一辈子只会喜欢你,其他的男人看都不看一眼。”
“要签字画押是不是?小雾,去……”
“不用,”谢砚初打断程君凝,对着亭外喊道:“杨峰,拿纸笔过来。”
“来了,大人。”杨峰的声音还没落下,竹帘就被掀开。
杨峰把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一并拿出,放在石桌上。
不大一会,一式两份的承诺书就写好,两人分别写上了自已的名字,盖上了印章。
程君凝小心翼翼的收好,仿佛收好了自已的未来。
谢砚初起身,丢下一句话,“三日后来下聘。”
程君凝目送着他离开,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小声重复着,“三日后来下聘!!”
谢砚初来下聘程君凝了!!
天哪!有志者事竟成。
她程君凝勾引成功谢砚初了!!
不过,一日不嫁进谢家,就不能掉以轻心。
程君凝开始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毕竟还有一个程婉莞横插在那,还有父皇。
不对,今日的赏雪宴不是要赐婚吗?
谢砚初的方向是出宫啊!
难道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的事?
没事,这事一打听就出来了。
程君凝美滋滋的站起身,正准备离开,御医匆忙的赶来。
程君凝一瞧,是崔智柏,朝着他微微一笑,邀请他进了亭子。
程君凝坐下,伸出胳膊,露出雪白的皓腕,崔智柏低头,撇开视线,在她的手腕上垫上一块薄布。
“崔御医,本宫心口不舒服,不宜动怒,必须静养三日,是吧!”
崔智柏听着健康的脉搏,点头应道:“确实,三公主身体抱恙,最好休养几日,微臣开几副定神的配方,三公主按时喝下即可。”
程君凝‘嗯’了声,“那就有劳崔御医了。”
顿了片刻,程君凝从佩囊里拿出一张清单,递给崔智柏,“有劳崔御医看看,这些里面可有异常。”
崔智柏瞧了一眼,都是大皇子出行前所带,还有身亡后身边清点的物品,连忙收好,“微臣会仔细钻研的,请三公主放心养病。”
“小雾,跟着崔御医去拿药。”
*
程君凝回了她的永宁宫,并不知晓赏雪宴上后来发生的事。
可是,赐婚的圣旨还是下来了。
等宫人念完,程君凝沉默的接过。
果然逃避是没用的,该来的还是来了。
送圣旨的人前脚走,后脚就有宫人禀报,柳庭嘉求见。
“让他进来。”程君凝的声音都烦躁了几分,本来舒舒服服的靠在摇椅上。
如今看着手里的赐婚圣旨,程君凝恨不得砸到程允弘的脸上,她都称病了,迟几日赐婚不行吗?
柳庭嘉来到永宁宫里,看着程君凝手里的圣旨,他的表情也很无奈。
“三公主,我实在是不敢拒婚?崔皓珩拒婚挨了二十板子。”
“二十板子,崔皓珩能扛住,微臣扛不住啊!”
“而且,崔皓珩有崔氏在后面扛着,他敢和你父皇对抗,微臣势单力薄,平定侯府还是靠祖上得来的。”
“微臣只好接了圣旨,三公主,您可别怨微臣。”
看着一脸愁苦的柳庭嘉,程君凝也很无奈,“大公主呢?她赐婚了没?”
柳庭嘉:“没有,但是谢砚初已经向她求婚,说是三日后来纳采下聘。”
“什么?”程君凝心中一紧,“谢砚初已经向她求婚?”
柳庭嘉点头,“嗯,我回去的时候,听他们说的,谢御史回去准备聘礼了。”
“大公主和皇上都心情很好呢!”
程君凝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不会在戏弄她吧!
想到程婉莞和自已的区别,傻子都知道娶程婉莞后,他的仕途将是多么的坦荡。
娶她回去,谢砚初就是从康庄大道走上了崎岖的山路,而且有可能还是一条死路。
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一个家族。
换作是她,她也不会选择自已。
利已才是人的本性。
她能理解他,所以他救过她几次以后,就不想为难他了。
可是,谢砚初前脚求娶了长姐,后脚就来戏耍她。
她的心仿佛被捏碎,前一刻的高兴,在这一瞬显得多么的可笑。
他们之间注定不会有纯粹的感情,都是相互衡量,朝着利已的那方拼命的靠拢。
可是,她依旧会很难受,憋闷至极。
手里的圣旨沉甸甸的,一切都已经结束。
他戏弄她也罢,她拉拢他也罢,就此打住。
后面的路要走,她不会因为失去而难过。
“三公主,”柳庭嘉想到之前在亭子里谢砚初的那番话,“你和谢御史之间?”
程君凝知道柳庭嘉想问什么,“就是你看的那样,想出嫁而已。”
柳庭嘉一副明白的神情,然后踌躇了一会,试问,“三公主您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算数,怎么不算数。”
程君凝看着手里的圣旨,就算谢砚初真的想娶她,现在也不行了。
“三公主想何时成亲?”柳庭嘉盘算日子,离过年也没多少时日了。
程君凝想到住在这皇宫里,也不便于她行事,出嫁后住在公主府,行动会方便许多,“越快越好。”
又想起柳庭嘉和青楼花魁的事,“你不是要娶那花魁的吗?”
柳庭嘉一副寻不到知已的失落神情,“你也知道我的性子,美人都只可以远观,不可成日的在一起,不然再美的皮囊都会厌倦。”
程君凝好气又好笑,“你的意思,你不要人家了?”
柳庭嘉也很苦恼的样子,“不能算着不要她了吧,就是看见她没那种激动的心跳了。”
“让本公主帮着你追求,追求了半年,闹得满都城都知道,你又失去兴趣,真是大夏滥情第一名。”程君凝呲牙,看柳庭嘉就觉得他身上会不会有什么花柳病。
“多谢三公主夸奖。”柳庭嘉脸上有几分自得,随后发觉程君凝的神色不对,“三公主,您这神情什么意思?”
程君凝瞥了一眼他的下半身,含糊地发问,“你那里不会有病吧?”
柳庭嘉老脸一红,“三公主!!你未免也太不把微臣当男人了!”
程君凝想到曾经,每次去找他,都是在温柔乡里泡着。
如今真要嫁给这样的人,不嫌弃都是假的,一眼都不想看他,摆手,“你走吧,成亲之前,我们不要见面。”
最好成亲之后也不要见面。
她什么命啊!
好的一样轮不到她!
*
翌日
程君凝出宫,去崔府看望崔皓珩。
想到他腿伤才好,屁股又挨了板子。这家伙跟她一样,最近水逆。
找了几瓶好的伤药,揣在身上。
崔府她来过一次,感觉崔夫人好像不太喜欢她,程君凝也识趣,后面就不来的。
今日来,是听说崔皓珩被打得不轻,有些担心他的伤势,就来了。
三公主到访,崔夫人再不喜欢,基本的礼数还是有的,热心的让人带她去了崔皓珩的院子。
崔皓珩的院子很是精致,有些江南的建筑风韵,白的墙,黛的瓦,小桥溪水,流水潺潺,冬花四处开放,香气四溢。
程君凝想到,不愧是崔氏,处处都显得巧夺天工,美轮美奂,让人目不暇接。
穿过一处清幽的小径,闻着满园的竹香,才进到崔皓珩养病的房间。
小厮把程君凝带进房间,有淡雅的香薰,混合着一些药味。
房间的床榻前隔着一个屏风,隐约能看到崔皓珩的身影。
“崔皓珩!”
“嗯!”有些虚弱的声音。
程君凝心里一紧,二十大板她挨过,要不也不会来看望他。
她被程婉莞揭发,与柳庭嘉夜不归宿,流连青楼。
明明是被她算计,不得不在青楼睡了一晚,还好柳庭嘉聪明,把她藏在床下,换了花魁进来缠绵。
不然她的清白不保。
被父皇发现后,挨了板子,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那滋味犹记于心。
“我给你带了最有效的药膏。”
程君凝把瓶瓶罐罐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上面都有标注,你一看就懂。”
“好。”声音依旧无力。
程君凝好想去屏风后看他一眼,可是,身后的几个婆子紧盯着她,眼神跟狼的眼睛一样,防备她跟防贼一般。
程君凝只好作罢,顺势坐在椅子上,单手放在桌面,拨弄着茶水盖子。
“你为何抗旨?不喜欢叶枝枝吗?”
反正抗旨的事大家都知道,她索性就问了。
“废话,我喜欢她还会抗旨吗?”里面的崔皓珩有气无力。
“我父皇没给你通气吗?”
里面沉默着。
程君凝明白,看来是通气了,父皇逼着他娶叶枝枝。
“你这二十板子也值,叶枝枝也不会再舔着脸嫁给你了。”
里面还是不吭声。
“你就没跟我父皇透露一下,你想娶的姑娘,你们崔家只要开口,我父皇多半是会同意的。”
良久,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你觉得我没开口吗?”
程君凝有些惊讶,“谁家姑娘啊?我父皇竟然不同意?”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
里面又是沉默。
程君凝等了半天没个消息,就只好把自已的消息说给他听,“我的婚事定了,你听说了吗?”
里面有点响动,好像是什么落在地上的声音。
程君凝见崔皓珩没说话,知道他在听,“我和柳庭嘉,你猜到了吧!”
“谢砚初在父皇面前求娶了长姐,出来还戏弄我,说要娶我,真是太坏了。”
“害我白高兴了一场。”
程君凝的声音有些恹恹,“终于嫁出去了,为何我一点都不高兴呢?”
“嫁给喜欢的人就会开心吧?”就像长姐那样,看着谢砚初脸就红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
“你喜欢谢砚初?”崔皓珩突然开口。
“我才不喜欢他。”程君凝想着他每次对她都冷冰冰的,总是推开她,想必对她也是厌恶又无奈吧。
随即甩了一下脑袋,还想这些作甚?
他娶程婉莞,她嫁柳庭嘉。
就这样,以后最好都不要再有交集了。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崔皓珩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