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远两人又在城里逛了逛,买了些新房里要用到的一些日用品,装在马车上。
路过西边集市时,顾洲远瞟了一眼自己之前摆摊的地方。
发现那里被摆了摊子,幌子迎风飞扬,上面写着郭氏糖水铺子。
顾洲远哑然失笑,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之前把小摊取名叫糖水铺子的原因,只顾着跟风,结果学了个不伦不类。
胖大婶的摊位还在那里,这时桌子边坐了两个食客,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食客说着话。
顾洲远正犹豫要不要喊一声胖大婶,打声招呼。
胖婶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正好转过头来,她一下子就把人给认了出来。
“顾小兄弟!顾小兄弟!”她伸手大喊道。
顾洲远拉一把缰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婶子生意挺好的吧?”顾洲远笑道。
胖大声嗐了一声,“好啥呀?马上这摊子都要黄了!”
顾洲远蹙眉道:“咋了呀?这灾荒眼看着都过去了,咋还要黄了呢?”
胖大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虽然她相信顾小兄弟要是愿意帮忙,应该能解决她眼下的麻烦。
可人家小兄弟跟自己非亲非故的,人家凭什么费那老大功夫来帮她?
顾小兄弟请人帮忙也是要担人情的,自己又能拿出什么来还这份人情呢?
“哈哈,准备回家种地去了,摆小摊也赚不了几个铜子儿,还不如回家在土里刨食强。”她打了个哈哈道。
顾洲远看出胖大婶有些话没往外说,不过人家不说,他也没必要非去追问。
“婶子给我们做两碗馄饨,两碗都是半斤的。”顾洲远跟顾满仓下了马车,把马拴到了一边。
“好咧!”胖大婶应了一声,麻利地开始下馄饨。
许是生意真的不好,胖大婶只摆了一张桌子。
顾洲远走到桌子前面,笑着道:“两位不介意拼个桌吧?”
吃馄饨的汉子把碗往自己身边挪了挪,爽朗道:“那有啥介意的,坐呗!”
顾洲远道了声谢,跟顾满仓各自在一个桌面坐下。
“二叔,我之前就是在那里摆摊卖糖水的。”顾洲远一指旁边的摊位道。
顾满仓笑道:“你都不知道,当时你阿奶听说你到城里做买卖了,把她给急的,晌午饭都吃不下了,当时就要走路来城里找你!”
“谁又能想到,咱这样一个普通的燕子窝,能飞出了你这样的金凤凰?!”
他现在说起这些事儿,仍然唏嘘不己。
老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放在他家再合适不过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小远发达之后,并没有跟家里人生分了,也没有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他不是简单粗暴地让家人受他庇佑衣食无忧,而是努力帮大家伙都找到自己的价值。
顾洲远哈哈笑道:“我也就是歪打正着罢了。”
“他们家生意还挺好的咧。”顾满仓看着旁边的糖水铺子道。
正端馄饨过来的胖大婶说道:“他家现在不仅做木薯糖水,还做糖水雪梨,生意还行,不过跟你那时候是没法比的。”
顾洲远点头道:“这个季节梨子山楂橘子啥的,都能做糖水,倒也是个有头脑的。”
“这会儿天气渐凉,顾客对冰镇的需求不是很大,这个糖水铺子应该是能挣些钱的。”
当然他只是客观描述事实,并没有其他意思。
毕竟以他目前的身份,是不会想着去跟一个小摊贩抢食吃的。
正在糖水摊买糖水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妇人注意到有人在看她,她眼睛瞟到顾洲远,总感觉这个俊秀的青年好似有些眼熟。
她转头朝着边上的男子道:“风哥你看,坐那吃馄饨的那个男的是不是挺面熟的?”
“哪一个男的?”那男子顺着妇人的目光看过去。
“就是那个面朝大路,穿玄色袍子的男的。”
“看不出来。”
顾洲远这会儿正地头大口吃着馄饨,那男子瞄了两眼,也没认出他是谁。
男子也不以为意,朝着糖水摊老板道:“掌柜的,你做快一点儿,今天这天儿还怪冷的,小风呼呼的。”
现在是农历的十月末,天气己经有些冷了。
这男子站在摊子外面,那里正好是风口,他缩了缩脖子,往摊子里面躲了躲。
那掌柜的笑道:“你坐里面来不是暖和些吗?”
这里大部分的摊子都在西北两个方向用木架子跟木板隔了起来,挡住了冬天的西北风。
顾洲远吃完馄饨,朝着胖大婶喊道:“还是7文钱一两么婶子?”
之前馄饨跟着粮食一起涨价,标准的是20文一碗,一碗一共3两。
也可以根据自己食量来增减,总之差不多就是7文钱一两,分量多了会打折。
胖大婶忙摆手:“不不不,现在粮价降下来了,城里其他东西价格也跟着回落,我这馄饨现在是3文钱一两。”
顾洲远点头,数出30文钱放在锅子旁。
之前那两个吃馄饨的食客也付了钱,其中一人道:“我们在你这里吃了一年多的馄饨了,你下月不来摆摊了,我们还要另找别家。”
他话里带着些惋惜跟不舍,毕竟人都是感情动物,这么长时间下来,双方都己经熟悉了。
这突然一下子就分道扬镳了,难免让人生出世事无常的感慨。
另一个人道:“官府难道也不管管么?就让这些人这样胡作非为下去?”
先说话的那汉子嗤笑一声道:“他们管个毛,那些闲汉收来的罩钱,还不知道有多少是喂给了衙门里那些人呢!”
“嘘!你小声点儿,不要命啦?!”
顾洲远本来都己经迈开步子准备告辞了,这会儿听到这两人的话,便又停下来脚步。
“罩钱?”顾洲远皱眉道:“又是那帮地痞闲汉来收保护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