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国率领的大西军在滇蜀边境盘桓三日,不仅敲定了初步作战方案,完成了简易军事整编,便即刻奔袭至最近的土司府。
所谓土司府,是明代土司的驻地,也称之为“土司衙署”“或 “宣抚司署” 。
它既是土司执掌权柄、处理军政要务的政务中心,亦是其家族世代居住的宅邸。
像湾甸土知州署、丽江木氏土司府、南甸宣抚司署,皆是这类府衙的典型代表。
有了“带路党”的助力,大西军如入无人之境,接连冲破一座又一座土司府。
短短七日之内,他们分兵数路,一举攻破滇蜀边境的七座土司衙署。
斩杀了负隅顽抗的土司全族及大小属吏,将府中囤积的粮草财货尽数查抄。
其中半数首接充作军资,另一半则分发给受压迫的奴隶以收揽人心。
随后,军中又挑选出当地素有威望的奴隶,将没收的土司土地重新分配,并委派大西政权的官吏驻守,就地征召青壮扩充兵力。
诸事料理完毕,大军便马不停蹄地开赴下一处土司府。
开启新一轮的灭敌和扩军。
……
成都。
崇祯近期心情还不错,自他亲自选拔的文武官员分赴各地履新后,西川境内的局势正日渐安稳。
川蜀百姓因为普遍遭到了大西军“打粮”“除城尽剿”等恶政的生死蹂躏,早己是生灵涂炭。
几乎每家都有亲属惨死于兵祸,幸存者亦多被逼至饥寒交迫、流离失所的绝境。
这般血海深仇,让蜀地百姓对大西 “贼军” 恨之入骨。
如今,川蜀百姓亲眼见证崇祯率领明军荡平贼寇,将自己从水火之中拯救出来;
亲眼目睹天子颁行各项休养生息之策,把绝嗣皇亲的田产、被剿除官绅的土地以及广袤无主之地尽数分予百姓,让他们对未来生活重燃依靠;
更亲眼看见崇祯坐镇成都期间,各地官吏再不敢作奸犯科,皆尽心竭力治理地方。
这般恩威并施,让蜀地百姓对崇祯早己是奉若神明,顶礼膜拜。
随着崇祯亲率大军歼灭张献忠主力的 “神迹” 传遍西方,连同他在青羊宫祈来粮米赈济灾民的传说广为流传,各地百姓纷纷自发捐资修建真武大帝神庙。
既是供奉真神,又是供奉大明天子。
正当一片大好形势的捷报萦绕耳畔之际,滇蜀边境的战事急报骤然传来。
天子行宫所在的德阳郡王府大殿内,西川文武百官齐聚,人人面带忧色,眉宇间更透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愤慨。
崇祯看着下方,脸色铁青地厉声质问:
“5万大军,一夜之间就被打的西分五裂?
到头来连对手是谁都摸不清,甚至不知敌军有多少兵马?
沐天波身为统帅,非但管束不了麾下人马,不图御敌,反倒趁乱劫掠大军物资?!”
此刻殿中垂首侍立的,是从乱军之中拼死逃出的一名参军。
他深知沐天波毫无统军御敌之能,情急之下反其道而行,星夜北上奔往成都告急。
面对崇祯的厉声诘问,那名参军只是匍匐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连一句辩解也不敢说。
此时,秦良玉挺身而出,沉声奏道:
“陛下息怒。
云南土司虽受朝廷册封,按期纳贡,然其在辖地之内实握绝对权柄——行政、司法、财赋、兵权尽归一人之手。
他们对朝廷虽有纳赋出兵之责,却多是虚与委蛇、出工不出力,每逢大战绝不肯拼死效命。
如今这般大败之际,麾下人马趁火打劫,实是常有的乱象啊。”
秦良玉稍作停顿,续道:
“臣前几日己遣曾英、黄子启等人率军南下,料来近日便会抵达云南。待他们探明虚实,自会出兵剿灭贼寇,平定那些作乱的土司。”
崇祯闻言轻叹了口气:
“只怕,此事不会这般轻易。
根据朕的推断,这次夜袭滇军的,很可能是张定国。
那厮虽年轻,用兵之诡谲与蛊惑人心的手段却皆是上乘。
依朕看,还是亲自去一趟为好。”
秦良玉连忙劝谏:
“曾、黄二将皆是能征善战之辈,麾下兵马也精练,定能迅速荡平乱局,陛下不必亲劳。”
见她语气这般笃定,崇祯便也不好再拂她颜面,颔首道:
“也罢,那朕便在成都静候捷报吧。”
……
三日后。
曾英从云南传回的急报。
秦良玉展开战报细细阅过,脸色骤然惨白。她不及多想,第一时间赶往德阳郡王府行宫请罪,甫一踏入大殿便跪伏于地:
“陛下,臣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