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点点星辰与明月相伴,从东方启程,耗时一宿,跨越东西,日复一日,万古不怠。
城门关闭之前,一队人走出城门,他们由一个人领着,长长的绳子绑住他们的手,将他们连在一起。
身上散发着恶臭,污垢涂满衣裳,不时有谁咳嗽几声,面黄肌瘦,嘴唇干裂,血丝爬满他们麻木的眼睛,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这里。
“来了。”
岑殁将铁链垂下,刀片自然地晃荡,精准地划开被珠玑握着的绳子。
领头的人回头看去,城门尉催促他离开,他也不说什么,领着剩下的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城门在身后关紧,她一松手,绳子掉到地上。
她抬头看去,月明星稀,清辉落入她的眼眸,她不自觉地抬手去挡,眼睛微眯:“言姑娘,我来了,你们也都别藏着了。”
岑殁将铁链一点点拉上来,深灰色的城墙自带厚重感,风吹雨打不得撼动分毫。
它与与铁链的颜色一模一样,一眼看去,难以分辨。
但此刻不同,因为铁链首端被一根绳子绑着,那绳子显眼,连带着它也无处遁形。
岑殁自城楼上下去,一道的还有柳白。
“他们走不了的。”柳白淡淡道。
珠玑点头,一脸无所谓:“嗯,他们帮我出城,想必已经被你们盯上了,走不了是必然的。不过他们的命……”她的眼中流露出寒意,“不值钱。”
岑殁笑道:“自然是比不上珠玑姑娘。”
珠玑的手背到身后,偏头看着岑殁,一言不发。
“不动手吗?”岑殁上前一步,将柳白挡在身后。
珠玑装作疑惑:“什么?我还能动什么手?”
嘴上说着,手里已经有动作了。
岑殁也假装疑惑,回头看向柳白,珠玑趁机甩出铁链,刀片反射着月光,在柳白的眼前一闪而过。
他一眨眼,人已经被岑殁推到一旁,岑殁和珠玑的铁链交缠,两人僵持。
“珠玑姑娘,我不信你,怎么会彻底把后背交给你呢?”
珠玑手拽铁链,咬牙切齿:“那时候,你也是一早就知道我会对你动手吗?”
“当然!”
长长的铁链在空中挥舞,宛若两条粗壮的蛇在搏斗:交缠、撕咬……谁也不甘示弱。
“言姑娘链子使得不错,可是这是我最擅长的武器,你不会赢的!”
转瞬间,珠玑逆转局面,冰冷的铁链来到岑殁的脖子旁,她只需略微用力,岑殁的脖颈便会被它缠绕,勒紧,最终让她窒息。
可是就差这最后一步。
她的脸上已经有喜色露出,可她的手却在此刻不受控制地松开了铁链。
一根簪子赫然插在她的手上,血液染红细长的银针,她的铁链被岑殁抓住,岑殁顺势转身,将簪子缠住,收回。
珠玑错愕地蹙着眉头,看着岑殁:“你……”
“我劝珠玑姑娘不要乱动,那上面涂的有药。”
岑殁本想重新将簪子戴好,但血色很明显,她本想用手去擦,柳白却上前来,捧着一个手帕:“言姑娘。”
岑殁迟疑一下,接过手帕,将血擦净,机关一扭,又恢复成普通簪子的模样,柳白抱着铁链,岑殁将簪子戴好后,他把铁链重新交给她,拿着手帕退了回去。
“你竟然……”
“竟然什么?使暗器吗?”岑殁将两根铁链的首端握好,满不在乎的抬眸对珠玑来说无异于挑衅和炫耀,“珠玑姑娘说的对,用这东西,我确实比不上你。但我也有擅长的,你将铁链使得得心应手,我用暗器也算小有成就,说起来,也不阴险吧?”
“赢的人才有高谈阔论的资格。”
循声望去,在暗夜里无踪的几人被席安的手下押着走来,嘴里被塞了布团,说不出话也咬不了舌,唇齿间藏的毒药被掏出,和席安的人斗,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席安和冷欠在最前面,施施然走来,岑弃悲也押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春步阁的老鸨。
完全一边倒的形势让落败之人莫名火大,珠玑怒极反笑,薄唇的弧度还夹杂着无奈和自嘲,这下不服也不能不服了:“你们准备地还真是周全。”
柳白摇头浅笑:“珠玑姑娘莫急,还没完呢。”
城门尉将门打开,烛火晃了珠玑的眼,火光先行,象子尾领着人走了出来,他们抬着担架,白布盖在尸体上,接着的,是当夜值班的城门尉,一个不苟言笑的年轻人走在最后面,他臭着脸,有不满,也有烦躁。但在瞥到席安和冷欠的那一刻,他脸色微变,本来已经移开的视线因为疑惑和惊诧再次定在他们身上,但他很快就恢复正常,不再看着二人。
冷欠和席安相视一笑,沉默不语。
年轻人身材高大,步履稳健,抬头挺胸,目空一切地走到珠玑身边。
珠玑不解地看向他,他毫不留情地拽着珠玑的手,用绳子绑住:“别耍心眼。”
珠玑:“你是谁?我可没听说刘公子还认识这号人物。”
“梁衷,字挚。”
他看向柳白和岑殁:“现在都准备好了,该你们了。”
柳白笑道:“好。那我……”
“先等一下,他们是什么人啊?”梁衷无法放下心中的在意,问道。
“席安。”
“冷欠。”
二人含笑作答,梁衷点点头,表情复杂,有些无语,又有些不解。
“刘公子,对不起了,你继续吧。”
他和岑殁自觉后退,柳白自然地与珠玑对峙:“珠玑姑娘,首先,我要说的是……”柳白转身,看着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杀害这位公子的人,是为你打造了春步阁这个遍布光辉,难以直视的牢笼的……”柳白侧身,五指并拢,手心朝上,“老鸨孙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