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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星漆接着道：“但弃悲不可能为了你留在岑府，要么，找到破解之法，要么，随时关注他的动向，保证每月十五都能见到他。”
他的眸光蓦地暗了下来，语气又重又冷，像是威胁，又像是警告：“再或者，永远变成刚才那样的野兽。”
“大哥，你……”
“我可不是吓她。”岑星漆偏头看向岑弃悲，“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试一试，看看我是危言耸听，还是实事求是。”
他并不很认真，但足够自信，岑弃悲不再言语，脸色难看。
“羌笛，别怕，不会有事的，只要岑小公子不介意，千影楼可以保证你每月的这个时候都能见到他。我们也一直在找处理掉这东西的办法，一有消息，一定会让你重归安宁的。”云籁面色柔和，眉眼含笑，没有丝毫惊魂未定的感觉，带着平静和淡定，与她过往的二十年别无二致。
云籁在身边陪着，这让苏白语很安心。
此逢扶着简寄过去，她淡淡开口：“弃悲，苏姑娘在等你的选择。”
岑弃悲抬眼看向苏白语，手心不知何时出了汗，有些。他下意识握拳，站直身子，目光坚定，吸了口气，一字一顿：“苏凭惦，以后的每月今日，我等你过来，不要失约了。”
云籁欣慰一笑，鼓励地看着苏白语，苏白语也看向岑弃悲，面带喜色，眼中有感激也有期待：“那是自然。给你添麻烦了。”
岑弃悲应道：“你是我的恩人，此事不足挂齿，谈何麻烦。”
他的唇角与眉梢不自觉有了变化。
笑了。
他很少有笑脸，自打生下来就老是板着脸，如今笑起来，像山水画中多了个手印，羊肉汤中进了只老鼠，纤尘不染的白衣上糊了团泥巴……总之，诡异无比，接受无能。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他的笑脸瘆人。
以前，岑纾北面对他的笑容面不改色，现在，又多了一个苏白语。
云籁死盯着苏白语，视线不敢偏移半分，生怕再见到岑弃悲的脸。
岑星漆拿着他的剑，抛起来，接住，再抛起来，再接住，循环往复，不亦乐乎。倔强地背对着自已同父异母亲弟弟。
简寄轻咳一声：“苏姑娘，你救了弃悲，不需要觉得自已亏欠于他。”
苏白语礼貌点头：“在下明白，多谢夫人。”
说罢，简寄回眸瞥了岑海昭一眼，没说什么。
岑海昭面色阴沉，也没有言语。
“我累了，就先告辞了。你们谁带这位姑娘去包扎？”
云籁刚想拒绝，岑星漆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我来吧，我还不困。夜深了，明天都还有事，早些回去比较好。鸿雁与我也算有些交情，正好趁此机会叙叙旧。”
他挑衅地看着云籁，目光在她的伤口上掠过，对上她如水的双眸。
“有劳了。”
此逢、岑弃悲和苏白语都有些错愕，简寄看向她，像是在说：如果不愿，可以换人，想好了再应答。
云籁只是微微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说罢，她不惧地迎上岑星漆的目光。
岑弃悲正欲开口，云籁就先一步出声：“岑小公子，还不知您接下来的一月有何行程，来都来了，就请您送羌笛离开，顺便把这事告知她吧。”
“弃悲，去吧。星漆，这位姑娘所行也算是帮我们验证了一些事，好好招待。”岑海昭吩咐完就沉着脸离去。
其他人或带着疑惑，或带着担忧，相继离开了这里。
岑星漆将剑横在眼前，指尖从剑柄移到剑尖，月光经过剑的反射，映在他漆黑的眸子上：“我今天心情好，刚才的事，我算你抵消一次，还有两次在我这记着。”
云籁：“那剩下这两次，岑公子打算如何清算？”
岑星漆瞥了她一眼：“再说吧，先帮你处理了伤口，毕竟是我阿爹阿娘的意思，不可怠慢。”
他虽然这么说，但仍然看着自已的剑，并没有带云籁去包扎的意思。
云籁也不着急，扶手而立：“我叫云籁，字千影。岑公子刚才说了一半，是没记住吗？”
岑星漆：“是啊，因为不重要。”
云籁：“也就是说，于岑公子而言，记仇销账是很重要的事？”
她微微偏头，笑意不达眼底。
岑星漆也不否认：“你能打赢她吗？”
云籁：“当然。不然楼主怎么会让我一起过来呢？”
岑星漆终于肯将目光从剑上移开，他看着远处斜靠在门口的剑鞘，一个流畅漂亮的招式施展，被云籁轻松应对，他将剑顺势掷出，与剑鞘的位置有着明显的偏移，云籁的飞刀击在剑上，成功让它回到鞘中。
“还真有几分本事。”
“请岑公子记住我的名字，下个月，秣先使节来访，我会协助你保护王女。”
岑星漆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由你来协助我？我记得自已以前没这么倒霉啊。”
云籁浅笑：“我也是。”
“你……”
云籁正色道：“这可是大事，在我们不能不合作之前，还请岑公子将过往恩怨尽数算清，对你我，对寅朝，对秣先，都好。”
岑星漆怒极反笑：“好，我知道了，那就今晚吧。”
云籁将受伤的手臂轻抬起：“好。”
……
“你现在在皇宫？！”
岑弃悲的近况让苏白语惊诧不已。
他低着头，没有半分骄傲自豪：“我的力量实在绵薄，跟其他人比差得远，若不是我姓岑，根本就不会有这个机会。不过是倚仗着好出身，厚着脸皮赖在陛下身边。”
苏白语眉头紧锁，侧身，微微弯腰，看着他黯淡的眼眸。
岑弃悲稍稍转头，两人对视：“你看着我做什么？怎么这副表情？”
“你怎么这么说自已啊？脸皮厚就不会在意差事是怎么来的了。”
岑弃悲：“是吗？”他依旧低着头，不过不是因为失落，而是在思考。
苏白语重重点头：“当然了。你可是保护陛下的人，肯定很厉害，不要妄自菲薄。其他人就算比你强上一些也是应当的，不然怎么保护陛下啊？你若是心中难受，就努力练功，到时候比他们都厉害了，就不觉得自已是倚仗家世了。”
他怔怔地看着苏白语，乍乍的风呼啸而过，在他的心湖掀起巨浪。
“对。你说得对，比他们都强了，就能证明我是凭自已的本事光明正大地护卫天子。”
苏白语笑笑，很是认可。
“有劳岑小公子了。”云籁追上他们的脚步。
苏白语：“你快回去吧，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呢。”
“嗯。再会。”
岑弃悲行礼作别，苏白语回礼，云籁却只是笑笑，微微点头示意。
……
“楼主，事情就是这样了。”
楼主的目光有意地落在云籁置于身后的胳膊上，他让苏白语先行离去。
“你的手臂，为什么藏着？”
云籁见他问了，也不再藏掖。
她的胳膊已经肿了，血肉模糊。
“岑星漆？”
云籁点头：“他先是用盐水洗了我的伤口，再用细丝把衣袖绑紧，隔着袖子上药包扎。”
伤口上粘连着衣料，血和药把那里弄得又黏又湿，紧紧贴在肉上。
楼主的脸上似乎带着不悦。
云籁只是淡淡开口：“不妨事。楼主若是觉得碍眼，鸿雁现在就去处理好。请楼主放心，不会影响任务的。”
他的目光总是带着冷意，上位者的威压与漠然布满了这里。可云籁并不怕他，也许是因为那时候就是他和云鹤带着自已来到了千影楼。认识他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孩子。有些印象一旦形成，就会在脑海中扎根，挥之不去。
他从袖口中掏出药瓶：“秣先的人就要到了，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药不够可以去找毒蝎，他……知道荧惑的消息。”
云籁上前接过药瓶：“多谢楼主。”
月光从窗口进入，空中浮动的灰尘一览无余。
有的人此时正看着月亮，无限遐思溶进月光与夜色，寄给同样望着月亮的人。
当然，夜已经很深了，也有人已然进入梦乡，在梦里，没有这样的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