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毙命,正中心脏。身上这些像是是被什么咬的,可能……是老鼠一类的。”象子尾平静地说出结果,自然地垂着头,避开梁衷的视线。
他能感觉到梁衷的怒火与恨意,就算知道这股可怕的怨气不是冲他来的,也很难泰然自若。
白色的猫乖巧地被他搂在怀里,正是昨夜搅得人不得安眠的那只。
它是报案人口中鸣叫不止,推开大门的猫,亦是杨墟口中叼着老鼠引自已见到那个披着斗篷之人的猫。
老鼠的尸体如今就在庭院的中央。
死者身上的咬痕毫无疑问就是老鼠留下的。
这院子已经废弃很久了,大门正对着一口井,原先的住户是名商人,三年前搬离峤邑,偶尔会有孩子来这里玩耍。
“从蜡油来看,黑色蜡烛点燃的时间与此人死亡的时间相差无几。”柳白根据象子尾的话,蜡油在底部的堆积高度,以及报案时间得出结论。
就和七年前一样。
往事再度浮现,梁衷面色阴沉,听了柳白的话,他下意识攥拳,连带着他的胳膊也多用了几分力,白猫觉得不舒服,跳了下来。
他这才收回思绪,缓和几分。
金瞳里映着他的身影,像是在说:没事的。
梁衷面色稍解,俯身将它抱起,顺了顺它漂亮的毛。
“我没事,白耳,刚才对不起。”
被唤作“白耳”的猫蹭了蹭他,似乎很舒服。
岑殁平静道:“这么说,他死的时候,已经宵禁了。”
柳白:“嗯。昨晚宵禁之后确实抓到几个人,如今还在府衙关着。其中,就包括被白耳引过去的杨墟。”
梁衷正色:“昨晚出去的人,一个都跑不了。”他语气生硬,明显带着几分要求的意味:“柳公子若是看完了这里,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些人,只是那地方脏,不愿意的话,几位可以现在就可以回分衿院,这个案子……我自已查。”
岑殁环视一周,来到井旁,蹲下。
果然,这口井草堵住,在草上面,有一个熟悉的东西。
她脸色微变,随即起身,一跃而下,干草下的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很快又平静下来。
“言欢!”
柳白惊呼的瞬间,岑殁已经凭着自已的轻功成功跃出井口。
与之一道从井中出来的正是她手上拿着的白绳。
柳白顺顺气,象子尾一边看着她,一边走到柳白身边,拍了拍他的背:“瞧你吓的。”
对啊,她可是言姑娘,她会武功,也不会轻易寻死,没什么好担心的。
柳白尴尬笑笑:“言姑娘,这是……”
岑殁的双眸黯淡:“他惹错人了。”
漂亮的眼睛一眨,再抬眸时,她的语气冷硬不少:“死的人,是千影楼的人。”
梁衷眉头微蹙:“昨天我收到消息,秣先使节可能会途径此地,千影楼派了人帮外馆驿接待并确保他们的安全,直到他们下一个地方。”
岑殁沉着脸:“这个任务我可以接替,秣先使节还有几日到?”
梁衷:“三日。”
岑殁:“梁大人,看你的反应,此人是冲着你来的吧。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很可能也与秣先使节来访一事有关,为防万一,我们还是一起查吧。”
白耳从他怀中跑到象子尾身旁。
象子尾愣了一下,瞟了梁衷一眼,叹了口气:“梁大人,我都是仵作了,什么脏东西没见过,自然是不怕的,劳驾您带路。”
找我?真有灵性还是假有灵性啊?
我虽然是仵作,最是不怕血肉,但我看着怎么都不像是想继续参与的人啊。
罢了,反正他们俩都要去,不过是光明正大跟鬼鬼祟祟的区别,顺水推舟,倒也不费力。
梁衷深深看了白耳一眼,还是妥协了。
“跟我来吧。”
……
“衷儿他……有危险。”
信纸被梁仲叶攥在手中,很紧,恨不能将它融入血肉。
“我得过去。”他喃喃自语,一改往日的爽朗。
七年,两千多次日升月落,妻子的死像刺一样插在心里。
诚然,时至今日,仍然会有很多人用很多方式对他进行或真或假的威胁,但这次不同。
他敢肯定,一定是七年前那个人回来了。
那封曾在风雪中带着余温的信,他找人临摹了一份。
在梁衷昏迷的两天里,他不是在操持后事,就是看着信发呆。最终,信的原件被他留给了自已的儿子。
梁仲叶拿着临摹的版本,将那一字字摹写了上千遍。
这既是他的不甘,也是他对自已的提醒。
如今,写信之人的字迹已然被他刻入骨髓。肌肉,眼睛都是见证,都帮助他永远地记住了这个人的字。
所以这封信一到手上,他就知道,是七年前的故人回来了。
七年前,自已晚了一步,如今,不能重蹈覆辙。
“来人,备马!”
峤邑离得不近,但有此千里马,不出两日便可到达,所有的一切,都为了这一天准备好了,七年时间,一直期盼着故人归来的不是只有梁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