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印则,对吧?”
李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面面如纸色的男人,将沏好的茶倒入茶碗,满满当当,递给他,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试探。
介规迟疑一下,接过茶碗,一滴不漏,他的人皮面具已然被她剥去,但他还戴着无形的面具:“阁下是?”
“李枷,小字溯例。”她顿了顿,“我找你是为了介竹凩。”
介规的手一抖,茶水洒出几滴。
李枷满意地勾唇,薄唇的弧度多了几分真实:“看来介先生是认识了。”
介规放下茶碗:“当然。你不也知道这件事吗?”
他的语气冷硬,可李枷丝毫不惧:“她还活着。”
介规并不惊讶:“我知道。你怎么认识她的?”
李枷又为自已倒了茶:“她救了我,是我的恩人,但她……”
介规蓦地紧张起来:“她怎么了?”
李枷:“没怎么,起码眼下是这样。”
介规:“什么意思?”
李枷抿了口茶:“祸草,这东西又出来了,你可知道?”
介规的视线虚了虚,落在茶水上:“岑星漆?”
李枷摇头:“我要说的不是他。”
她正色:“你既然想到他,说明你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颢慷皇族的血与那草色的虫相结合,经过不同的处理能达到不同的效果。”
介规突然笑了,像是嘲讽。
李枷皱眉:“怎么了?”
介规将茶水倒在地上:“查清楚了再来请我喝茶吧。”
说罢,他利落地起身,就要离开。
李枷将茶碗猛地一磕,飞溅的茶水带着清香,茶碗碎成几块,裂口很是锋利,被李枷抵在介规的脖颈旁:“说清楚,我可以告诉你岑殁的消息。”
介规的眸子暗了不少,阴沉可怖:“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李枷:“不是威胁,她是竹凩的女儿,我不会伤害她的,这是交易。”
介规回眸看她,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但李枷仍然面不改色。
两人对峙半晌,介规还是松了口:“你把它想得太狭隘了。不仅仅是草色的虫,凡是活物,都能练成祸草。不过那虫是最常见也最好处理的,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它。”
李枷:“凡是活物,都可以……”
介规:“嗯。宏如虎豹,微如鼠蚁,凡是活物,皆能成之。”
“人呢?人也可以吗?”
介规略一思索:“人对自已的思想有很强的控制力,但可以想办法让他们成为失去思想的野兽,再加以引导,不日便可使之成为祸草。”
人,野兽……
“兽蛊?”
介规点头:“不错。但这东西要有对虫才能练得,可遇不可求,将人练成野兽或祸草也实在有悖人伦,颢慷王早已将对虫尽数销毁,如今已是可遇不可求的罕物。”
他完全不顾忌脖颈旁的利刃,转身:“该你了。”
李枷收回手:“峤邑。她现在是千影楼的人。”
介规嗤笑一声:“千影楼也是没落了,连手下的身份也成了交易的一环。”
他是不满的。
行礼作别,他决绝地离去。
只剩下李枷久久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
“来,人出来了,快过去吧。”
象子尾尽职尽责地跟白耳玩到梁衷几人出来,垂下眼帘,瞧着很是困倦。
白耳的爪子昨晚抓出了血,已经上过了药,但仍然隐隐作痛,不愿自已跑动。金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两人对视几秒。最终,象子尾妥协了。
他轻轻抱起白耳,走到梁衷面前:“梁大人,怎么样?”
梁衷不多废话:“都很可疑。是谁在撒谎要去他们家看了再说。”
岑殁的视线停在白耳身上:“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人死了?几乎家家户户都出去看热闹了,你为什么能找到附近的杨墟和他口中穿斗篷的人?”
白耳似乎有些怕她,往象子尾怀里缩了缩,别过脸去。
梁衷:“你会手语,又不是会兽语,为难它做什么?”
岑殁回头看向他:“梁大人不奇怪吗?”
眼看二人剑拔弩张,柳白忙出来打圆场:“他们也都还在这里待着,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不如我们先朝附近的人打听打听,他们的话中几分真假,自然就清楚了。”
说罢,他给象子尾递了个眼色,象子尾没懂,但白耳懂了。
它立刻冲梁衷叫了两声,并不下来,却挥了挥爪子。
“呃……梁大人,咱们兵分两路,我瞧白耳也想去,但它有伤,不如就由我抱着它,咱们俩一块。”象子尾说完,瞟了梁衷一眼。见他的态度尚可,才去看柳白。
柳白认可地点头:“那我和言姑娘一道,咱们在那废屋会面后再做打算。”
岑殁轻轻点头:“梁大人想查谁?”
梁衷眼睛快速地一眨:“杨墟,石荡。”
岑殁脸色微变,她也在怀疑石荡。
柳白:“那我们去查计夫人和申公子,他们俩昨夜有所往来,杨公子和石老伯住得近,倒也方便。”
说罢,他看向岑殁,目光交织的瞬间,他的话似乎在耳畔响起:没事的,就交给梁大人吧。
岑殁微微一怔:“好,事不宜迟,柳公子,走吧。”
柳白暗暗松了口气:“好。”
梁衷迈步朝着门口走去:“白耳,走。”
白耳欢快地应了一声,但实际上,它只是欠欠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悠哉地待在象子尾怀里。
象子尾撇撇嘴,小跑着跟上梁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