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门,我踹的,老鼠,我杀的。”梁衷平静地注视着石荡茫然的背影,他敲敲墙,“后面。”
声音不大,但石荡还是悻悻转身,像是受了欺负想去报官,但见来人正是官员,不好发作,委屈、无力。千愁万绪堵在喉头,只能无奈地任他欺凌。
梁衷跨过门槛,上前把门扶起来,靠在墙上,死去的老鼠边还有血迹,有的被劈成两半,有的被砸扁。
伴随着颤动,一声呻吟传来,石荡忙跑到那只痛苦万分的老鼠旁。
梁衷回头看向他。
刚才,他是背对着这只老鼠,听到了什么响动才注意到的。
哑巴,好一个哑巴。
梁衷不屑地拔刀,刀背抵上他的下颔:“过去。”
石荡恐惧又不甘地抬起头,对上梁衷凉薄的视线,随着他一点点将刀抬起,石荡一点点站起身。
石荡颤颤巍巍地后退一步,梁衷满意地放下刀:“你天生就是哑巴?”
石荡愣愣地点头。
“可找人看过没有?”
石荡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梁衷:“没找到你天生就哑的缘由?”
石荡肯定地点头。
梁衷的唇角扬起:“刚才我指的地方。”他抬起头,指了指自已的喉咙,“就是这,没有毛病?”
石荡困惑之余紧张起来,视线虚了虚。他摇摇头。
梁衷脸上笑意更浓:“谁说的?申碣?”
石荡心里直打鼓,点头认可。
梁衷的眸光暗了下来,语气狠厉:“你没骗我?”
石荡下意识吞咽口水,点了下头,又重重点了两下。
“那就好说了。”
……
在破落穷苦的巷子里,柳白找到了画像上的人——阿彰的父亲。
“计夫人,你引我们过来,是为了见阿彰的母亲吗?”怀揣着不安与疑惑,柳白来到了计瞻娘家,而她早已等候多时。
柳白到的时候,她正和小雪一同缝补衣服。
“小雪,去玩吧。别累着眼睛。”
小雪应了一声,跑到门口守着。
计瞻娘放下针线:“大人,这么说,你们是去过那里了。怎么知道她是阿彰的阿娘的?”
柳白答道:“当时,阿彰就跟在我们身后,到了地方,他哭着喊娘,我们也就知道了。”
计瞻娘:“那明大姐的尸身可还留在那儿?”
柳白:“嗯。阿彰在那里,总是免不了伤心,我们就先出来了,仵作会过去的。”
计瞻娘:“是啊。那两个孩子那么小,就要偷鸡摸狗为生,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现在又没了阿娘,实在可怜。”
计瞻娘说到这里,有些哽咽,平复一下心情,继续道:“好在他终于死了,就算是噩梦,也该醒了。”
好在……
死了……
噩梦……
柳白心头一紧:“阿彰身上,有很多伤,是他阿爹打的?”
计瞻娘的眼中含泪,抬眼看向柳白:“没错。那家伙就是个人渣,终日游手好闲,不耕田也不放牧,他们一家子的日子过得苦得很。后来,实在揭不开锅,便让两个孩子去偷,明大姐不肯,他就打人。明大姐不服他,他就连两个孩子一起打。终于有一天,他们家里消停了,我还以为他改了。”
她自嘲般一笑:“直到半个月前,那天我病了,实在是没了力气。明大姐帮我照看小雪,阿轩去请了申郎中,不过是半天没在家,那个禽兽就又发起了疯,也是那天,我偷偷跟了过去,发现了暗道。”
柳白想起梁衷几人提到的废屋里的惨叫声,凉意爬上背脊:“那之后没几天,明大姐就……”
计瞻娘悲痛地闭上双眼,泪水滴落的同时,她轻轻地点头。
屋内静极了,那滴泪打在地上,摔成几瓣,碎片深深扎进在场人的心头,要不了他们的性命,却也让这心间潮湿不已。
半晌,计瞻娘擦干眼泪:“大人,你们不会不管的,对吧?”
柳白:“为什么你不直接报官,而是不惜把自已弄伤后让小雪引我们过去?”
计瞻娘轻咬下唇,道:“因为还有别人知道那条暗道。我看见了,不是那个人渣。我怕他和那个人渣是一伙的,可是我跟进去后,只见到一个拿着黑蜡烛的背影,他大概是发现我了,我闻到一股香味后晕了过去,再醒来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等我跑过去看,发现明大姐的尸身没有人动。我害怕了,万一他盯上我了可怎么办?我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昨晚小雪又病了,我出门去找申郎中,想到了见到衙门大人的办法,特意等天色晚了再出门去。为防万一,我走之前就交代小雪把人引过去。我被抓了,可是很不巧,那里有其他人,你们当时拿画像问我,我就觉得奇怪,但小雪还在家,我就只想赶紧回去,便说自已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