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翊郡,衙县。
徐庶一脸懊悔,低声道:“庶守土无能,竟使军师亲身涉险相援,实乃汗颜!”
徐庶深感自责,陆尘委托重任于他。
岂料敌军如潮二来,反将他与大军围困,致令万民受难。
虽最终由陆尘率兵解围,然其过失,已铸成事实,难以抹去。
陆尘目光如炬,淡然道:“元直,我令尔等稳疆安民,兵寡难支,守不住非罪也。”
“吾乃司隶校尉,布局不慎,致关中虚掩。”
“此败在我,非他人之咎!”
“事已至此,多言无益,我自会回朝请罪。”
“尔一介郡守,军国重事,岂能擅自决断?”
“现下冯翊郡灾患四起,安民护境,乃尔之职!”
“当下应行之事,非此请罪,而是安抚流离百姓,速复秩序,勿误秋收之计。”
“若秋收不保,关中再生饥荒,定要尔担当此责!”
“尔若如此,我又怎敢将关中重任托付于尔?”
徐庶闻陆尘之喝,心神一凛,异样地望向陆尘。
寻常上官,面对此等困境,多会诿过于下。
而陆尘,却欲独揽其责。
更有意让其继续执掌关中大局,令徐庶内心五味杂陈。
徐庶遂拜倒,泪声哭诉道:“军师高义,然庶失守疆土,怎堪再领重任!”
陆尘望向徐庶,深知其心已受重挫。
他未察敌方策略,更陷衙县之围,其内心自责至极。
于是,陆尘急忙起身,伸手扶起徐庶,言道:“胜败兵家常事,吾辈常挂嘴边。”
“元直何故不能释怀此言?”
“你有牧守之才,一役挫败便束手束脚,于关中百姓何益?”
“治国如烹小鲜,元直勿作小儿女状。”
“你请谨记,关乎万千民生,今后行事当慎之又慎。”
徐庶闻此肺腑之言,感动不已,泣道:“军师教诲,庶铭记于心。”
陆尘长叹一声,轻拍徐庶肩头,随即沉声吩咐道:“伯道,将俘获之敌将带来!”
“遵命!”
片刻后,郝昭便牵来两名辫发胡人,及一名疤脸文士。
刚步入内,亲卫即踢其膝,厉声喝道:“跪下!”
刘豹与去卑立即跪地,齐声呼道:“末将参见陆军师。”
疤脸文士被踢后,冷笑道:“吾生来不喜跪人,军师若强求,不如赐死一了百了。”
刘豹闻言,皆惊讶地看向疤脸文士,暗赞其胆量非凡。
陆尘凝视文士,见其面容沧桑,眉眼间却透露着几分俊朗。
旋即,陆尘对文士冷笑一声,言道:“虽表面未跪,然心已屈膝久矣。”
“叛国投敌,卖身为奸,岂非另一种跪拜?”
“难道跪胡人可,跪我便不可?”
疤脸文士洒然一笑,缓言道:“军师若有所询,不妨私下详谈。”
“谈毕,若仍需如此,某甘愿就戮,不污军师之手!”
陆尘冷笑道:“有何言辞,此处不便讲?”
疤脸文士嘴角微勾,笑答道:“事关南匈奴兴亡,自不宜公言。”
“军师若感兴趣,或可救南匈奴二十余万百姓。”
“若无意,某死亦无悔。”
刘豹闻言大惊,怒目而视,厉喝道:“尔敢!”
疤脸文士不屑一瞥,面容扭曲,笑道:“尔等胡犬,窃学汉言,略识文字,便妄自称非蛮夷?”
“我告尔等,我日夜欲啖尔等血肉!”
刘豹怒不可遏,恨声道:“逆贼,我对你网开一面,你竟如此待我!”
“早知今日,必亲手诛杀你,你妻儿亦不能幸免!”
疤脸文士冷哼道:“尔等皆为阶下囚,尚敢口出狂言?”
“我要杀了你!”
刘豹起身欲扑,陆尘身形一动,足尖一点,已将刘豹踹飞数尺。
顷刻间,刘豹遭受此重击,喉头一甜,鲜血喷涌而出。
众人皆惊,区区一脚,竟能使人吐血?
看似文弱的陆尘,竟有如此神力?
想不到,温文尔雅的军师,竟藏此等凌厉手段?
正当众人惊诧之际,陆尘眸光如寒星,冷言道:“此地,不是尔等撒野之所!”
“若再敢多言半句,我必割尔长舌,教你棍而终。”
刘豹与去卑望见,陆尘面露煞气,背脊不由又是一阵寒意透骨。
二人蓦然忆起,陆尘处置俘虏的那一日。
对陆尘言出必行的态度,毫不质疑。
念及此,刘豹与去卑气势顿减。
如鱼肉置于刀俎,哪敢再有半分违逆?
眼见刘豹与去卑收敛,陆尘转而向那文士,沉声言道:“既如此,你且随我来!”
话音未落,两旁亲卫便将文士押往后堂。
“尔等退下。”
文士面对陆尘,神色泰然,言道:“军师能否解我束缚?”
“绳索紧绷,在下难以施礼。”
闻此,陆尘抽出腰畔长剑,轻轻挑断文士束缚,淡漠问道:“言归正传,你究竟是何人?”
“竟然能算计徐庶,你绝非凡夫俗子。”
疤脸文士闻言,笑答道:“罪臣李儒,拜见军师!”
“李儒?”
陆尘闻此名,身躯微震。
却未料,眼前文弱书生竟是李儒!
身为董卓女婿,兼其首席智囊的李儒,竟存活至今?
对此,陆尘心中虽有疑虑,却不便表露。
毕竟,李儒的真实结局无人知晓。
董卓毙命后,李儒一度投奔李傕,后便音讯全无。
若说活至今日,亦非全无可能。
陆尘望着李儒,神色中带着几分惊诧,询问道:“你能苟活至今,何以屈居匈奴麾下,又为何助其侵袭我关中?”
“哈哈……”
李儒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淡然道:“儒虽手无缚鸡之力,但脱身之术,不费吹灰之力也。”
“昔年,岳父兵败,儒落入李傕郭汜之手。”
“后李傕意图利用于我,却遭刘协峻拒!”
“由此,儒方知于世人眼中,再无儒立足之地。”
“年轻时狂妄无知,不知罪孽深重,只道世间不容我身,遂避世边陲,欲了残生。”
“然至边疆,方悟自身罪孽深重,更惊觉汉室内部纷争,却忽略了四夷环伺之危!”
“而今,世道混乱,百姓流离,汉室基业受损!”
“南匈奴据守河东四邑,掳掠汉民,治下已有近三十万之众!”
“彼等驱使汉民,以我汉家技艺,铸铁制弓。”
“数十年后,胡人南侵,方是真正浩劫。”
言及此处,李儒轻笑一声,续道:“我煽动匈奴南下,只因当今能一统宇内者,唯有刘备皇叔。”
“而能救天下,救我汉民者,非军师莫属!”
“西凉铁骑,难敌军师雄兵。”
“军师既在此,我当使其注意力北移,促使匈奴与军师结怨。”
“唯有如此,方能促军师北伐,救万民于倒悬。”
陆尘闻言,心中顿时一凛,问道:“为诱我北上,竟忍心看关中子民生灵涂炭?”
“欲引我北行,何须如此极端,一封书信岂不更妥?”
李儒摇头叹息一声,苦笑道:“我等汉人在匈奴治下,如同猪犬。”
“平日里言语尚且受限,何谈书信往来?”
言至此,他面露痛楚。
“儒深知罪孽深重,此举更使我民陷入水火。”
“但这已是儒,唯一可行之策!”
“我命不久矣,若不尽早警醒世人,关注北方胡患。”
“待其大军南下,吾真乃千古罪人!”
旋即,李儒对陆尘坦诚道:“我一生布毒计无数,唯独此计,心中愧疚最甚。”
“幸得军师用兵如神,速来援救,关中百姓才免遭灭顶之灾。”
陆尘凝视着李儒的脸庞,眼神复杂。
汉末三大毒士,程昱性烈,贾诩善自保。
而李儒,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毒士之名,真乃实至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