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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风裹着细雪钻进制药集团通风管道，林晚的睫毛凝着冰晶，却在触到记忆消毒室铁门的瞬间融化——金属表面蒸腾着诡异的热气，仿佛门后藏着燃烧的活体。秦烈的扳手叩击门板，发出空瓮般的回响，惊飞了墙缝里的荧光甲虫，那些甲虫翅膀上竟印着"永生制药"的徽标，像会飞的防腐液标签。
"听这回声，门后是个巨大的空腔。"陆星哲的机械义肢按在门板上，齿轮关节处渗出蓝色润滑剂，"1937年的设计图纸显示，消毒室的天花板高十七米，墙面由三万七千块记忆合金拼接而成。"
林月的银链突然绷成首线，链扣处的"018"编号映着门板上的血字："操作规范的第三条...《十个印第安小人》是旧校区的死亡童谣，当年守夜人被处决时，刽子手会边唱边行刑。"
林晚的怀表开始逆时针转动，表盘裂痕里渗出的金光中，她看见十七岁的陆星哲被绑在中央石柱上，七个防腐师围着他哼唱童谣，手中的银质滴管正吸取他的脑脊液。那场景与锈红色手册里的速写完全一致，只是手册中的刽子手戴着渡鸦面具，而眼前的防腐师们面罩上印着制药集团的齿轮标志。
"他们在循环播放死亡记忆。"林晚的指尖抚过门板上的凹痕，那是无数人抓挠留下的痕迹，"每道痕迹对应一次记忆消毒失败。"
铁门突然发出蜂鸣，血字操作规范如活物般蠕动，第三条末尾的"镜像空间"变成了"母亲的子宫"。林晚猛地后退，撞进陆星哲的机械臂，听见他胸腔里齿轮转动的频率突然加快——那是他情绪波动的表现。
"晚晚，你的倒影..."林月的机械义肢指向门板上的反光，林晚的影子正在拉长，白大褂下露出的不再是校服，而是带血的襁褓，"消毒室在读取你的潜意识恐惧。"
铁门缓缓打开，腐乳与甲醛混合的甜腥扑面而来，比旧校区的福尔马林池更浓烈十倍。林晚的防毒面具自动启动，却挡不住气味中混杂的记忆碎片——她看见自己在襁褓中啼哭，母亲的脸在防腐液雾气中若隐若现，耳畔响起《十个印第安小人》的童谣，却混着监护仪的心跳声。
"是出生记忆..."林月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他们在消毒室里复刻了你的诞生场景。"
中央大厅的穹顶悬挂着十七具玻璃棺，每具棺内都躺着穿白大褂的"婴儿"，他们的手腕戴着编号银链，脐带连接着天花板的防腐液管道。林晚的倒影在棺壁上扭曲，变成母亲的模样，正用银质滴管向婴儿口中滴入防腐液。
"第零号实验体的记忆碎片..."陆星哲的机械义眼投射出脑波全息图，"这些婴儿是你的记忆克隆体，每个都承载着你出生时的恐惧。"
秦烈突然发出压抑的闷哼，他的影子正在玻璃棺上攀爬，扳手在镜像中变成了脐带剪刀："我的影子在剪断那些脐带！"
"别动！"林晚拽住他的手臂，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以相同姿势拉扯镜像秦烈，西双手在棺壁两侧形成诡异的对称，"消毒室的镜像会同步现实动作，剪断脐带意味着抹除记忆根源。"
大厅深处的祭坛突然亮起，十七个防腐师残影从地面升起，他们的白大褂上绣着不同年代的校徽，手中捧着标有"000-017"的记忆瓶。林晚认出了苏白、渡鸦，甚至还有年轻的林月，他们的瞳孔是浑浊的银白色，瓶中液体随着童谣节奏起伏。
"000号实验体，"渡鸦的残影开口，声音像老旧唱片，"请选择要消毒的记忆。"
林晚的怀表突然发出蜂鸣，表盘裂痕里的金光化作锁链，缠住所有记忆瓶。她看见每个瓶子里都映着不同的自己：有的在旧校区奔跑，有的在医院抢救，有的在钟楼死去，而最中央的瓶子里，是母亲抱着婴儿时期的她，背景是制药集团初代实验室的齿轮墙。
"他们想让我亲手销毁与母亲的记忆。"林晚握紧怀表，金色血液顺着表盖缝隙渗出，"但第零号实验体的记忆碎片...就在这些瓶子里。"
林月的银链突然断裂成十七节，每节链身插入一具玻璃棺："晚晚，用混沌灵体的血液逆流记忆！秦烈，用扳手敲击祭坛的逆熵键！"
秦烈怒吼着挥动扳手，金属与石质祭坛碰撞的瞬间，所有防腐师残影同时捂住耳朵，他们的记忆瓶开始逆时针旋转。林晚的血液渗入祭坛凹槽，地面浮现出巨大的逆熵阵，与陆星哲的齿轮心脏产生共振，发出教堂钟声般的轰鸣。
"现在，"陆星哲的机械义肢展开成盾牌状，"跟着我的心跳频率呼吸，每十七次心跳换一次气。"
林晚闭上眼睛，专注于怀表中传来的心跳声。当第十七次心跳响起时，所有记忆瓶同时爆裂，防腐液化作金色蝴蝶，每只蝴蝶的翅膀上都映着母亲的笑脸。玻璃棺中的婴儿残影逐渐透明，最终化作光点融入蝴蝶群。
"妈妈..."林晚轻声说，伸手触碰蝴蝶，却见它们穿过掌心，飞向大厅顶端的十七芒星图案。
当最后一只蝴蝶消失时，祭坛中央升起一枚银质标本瓶，瓶中装着母亲的记忆碎片，标签上写着"000-00"。林晚刚要拿起，消毒室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下方的婴儿床，床上躺着真正的程小雨，她的银链编号"023"己经恢复，手中紧握着半支哮喘喷雾。
"晚晚...他们想把我变成你..."少女咳嗽着醒来，喷雾瓶身上的血指纹与林晚掌心的伤口完美重合，"但我记得...你妈妈的名字叫苏...苏..."
话未说完，消毒室的穹顶轰然坍塌，十七具玻璃棺坠落成碎片。林晚抱住程小雨冲向出口，听见陆星哲在身后大喊："抓住记忆瓶！那是打开核心实验室的钥匙！"
深冬的阳光穿透尘埃，照亮了标本瓶中的记忆碎片。林晚看见母亲在碎片中微笑，向她比出"十七"的手势，然后化作流光融入怀表。手机震动，收到一条来自1937年的短信，附带一张泛黄的照片：母亲站在实验室里，手中捧着婴儿林晚，照片下方写着：记忆不是需要消毒的病毒，是让我们成为自己的星光。——000
走出消毒室时，程小雨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陆星哲的机械义肢重新变得冰冷，而林月的银链上多了一枚记忆瓶碎片。深冬的雪粒子打在三人身上，却不再有防腐液的恶臭，而是带着松针的清新。
林晚握紧怀表，感受着母亲记忆的温度。她知道，制药集团的阴谋远未结束，但至少，她找回了遗失的十七分之一的自己。而那些被消毒室囚禁的记忆，终将化作照亮黑暗的星光，指引他们走向真正的黎明。
（第三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