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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太原城依旧裹着料峭寒意，惠民仓外的青石板路上挤满了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攥着磨破的布袋，凹陷的眼窝里闪烁着对粮食的渴望，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薄雾，与粮仓上方飘出的谷糠粉尘混在一起，在熹微的晨光里打着旋儿。
三丈高的粮垛宛如金黄的小山，归辛树一袭素白练功服立于垛顶，长发在晨风中猎猎翻卷。他手中的铁胆泛着冷光，每轻点一下粮袋，便留下一道肉眼难辨的暗记。下方，二十余名神拳弟子呈八卦阵型散开，个个闭目凝神，正施展 “听风术”—— 他们耳尖微动，捕捉着粮囤间细微的气流变化，试图从风声的杂音里分辨出火药特有的硫磺气息。
“哗啦、哗啦……” 粮仓门口，丐帮粮堂弟子的算盘珠子撞出清脆声响。李自成蹲在粮囤阴影里，断刀斜倚肩头，刀疤随着皱眉的动作微微扭曲。看着那上下翻飞的算珠，他喉咙里发出不满的闷哼：“奶奶的！数粮还要打珠子？俺一眼就能看出有多少袋！” 说话间，他随手抓起一把粟米，在掌心碾了碾，又猛地扬向空中，谷粒如金雨般洒落。
朱凯抱着厚厚的《平阳府粮册》挤过人群，羊皮纸封面被他掌心的汗水浸出深色痕迹。“成子，” 他苦笑着掀开册页，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几片干枯的谷叶，“这是太原城府库存粮，错一袋便是百姓的救命粮。” 说着，他转头望向丐帮长老白世镜，后者的灰布长袍上还沾着前日追查奸细时留下的泥渍，“劳烦粮堂兄弟排查奸细，前日有人往粟米里掺沙。”
这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李自成 “嚯” 地站起身，断刀带起的劲风扫落粮囤上的灰尘。“俺来数粮！” 他扯开领口的系带，露出脖颈处狰狞的旧疤，“当年在米脂当驿卒，俺数马料比算盘还快！” 说罢，他大步迈向粮垛，刀疤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腰间的酒葫芦随着步伐 “哐当” 撞击，惊起几只在粮袋间觅食的麻雀。
归辛树在垛顶瞥见这一幕，铁胆重重敲击粮袋，发出嗡嗡的警示声：“成子！粮袋暗记不可 ——” 可惜话音未落，李自成己经粗鲁地扯开最外层粮袋的麻绳，扬起的谷粉扑了他一脸。他抹了把脸，露出一口白牙：“老归放心！俺数粮，比你刻暗记还快！”
粮仓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 “哗啦” 声，夹杂着李自成中气十足的报数声。而朱凯与白世镜对视一眼，前者无奈地摇头，后者则悄悄打出手势，暗处的丐帮弟子如鬼魅般散开 —— 一场关于粮食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
粮仓内弥漫着陈年谷糠的气息，昏暗的光线透过木梁缝隙洒落，在堆积如山的粮袋间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李自成叉着腰站在粮囤旁，断刀斜挎在背后，随着他的动作，刀环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一百、两百、三百……” 他扯着嗓子数着，粗粝的手掌重重拍在粮袋上，扬起阵阵粉尘。忽然，他的手指停在某个粮袋表面，凑近一看，瞳孔微微收缩 —— 只见归辛树用铁胆刻下的 “粮” 字暗记，每个笔画都透着奇异的光泽，看似简单的纹路里，竟暗含着神拳门独特的内力运转轨迹。
“这比俺的刀疤还难认！” 他咂了咂舌，嘟囔着继续数，“三百六、三百七……” 就在他即将数到 “三百九” 时，粮仓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 ——！” 一名丐帮弟子猛地撞开仓门，衣衫上还沾着未干的泥水，“西城发现明军密信！”
这声高喊如同一记惊雷，惊得李自成手一抖，刚刚数到嘴边的数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奶奶的！” 他懊恼地拍了下大腿，“从头再来！一百、两百……” 这次他加快了速度，恨不得一口气把数字喊完，粮袋在他的蛮力下被拍得东倒西歪，扬起的灰尘在光柱中疯狂飞舞。
与此同时，站在粮垛高处的归辛树突然眉头紧皱，铁胆在掌心急速旋转，发出尖锐的嗡鸣。“有内劲波动！” 他大喝一声，铁胆如离弦之箭，划破空气射向粮囤缝隙。只听 “噗” 的一声闷响，阴影处突然窜出两名蒙面人，他们手中的短刀泛着幽蓝的寒光，刀尖首指粮囤底部的纵火引信。
空气瞬间凝固，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即将在这堆满粮食的仓库中爆发。而李自成还攥着一个粮袋，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变故，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没数完的粮袋。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粮仓，扬起的谷糠在光柱里疯狂翻涌，仿佛金色的漩涡。李自成气呼呼地将断刀往地上一插，刀刃没入青砖缝隙，发出 “嗡” 的一声闷响。他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朝围观百姓大喊：“看好了！老子今天用‘劈砖计数法’，比那算盘珠子快十倍！”
说罢，他抄起一块青砖，九环刀寒光一闪，刀刃如闪电般劈下。“咔嚓” 一声脆响，青砖应声而碎，飞溅的砖屑在阳光下划出细小的弧线。“第一百袋！” 他声若洪钟，震得粮仓里的木梁都微微发颤。围观百姓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如雷的喝彩声，叫好声、鼓掌声混着谷糠，在粮仓里嗡嗡作响。
正啃着糖人的归钟挤过人群，圆滚滚的脸蛋沾着糖丝，小胖手按在满地的砖屑上：“闯将爷，砖碎了要补墙的！”
“憨娃子一边去！” 李自成不耐烦地挥手，又抄起第二块青砖。这次他运足了十成力气，大喝一声，刀锋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劈下。只听 “轰隆” 一声，青砖炸裂的同时，整座粮垛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 “吱呀” 声。木梁扭曲变形，成袋的粟米如雨点般滚落，扬起漫天粉尘。
“不好！” 归钟眼睛瞪大，顾不上手中的糖人，猛地施展 “千斤坠”。胖乎乎的身子如同一座小山般重重落下，双掌抵住倾斜的梁柱。他咬紧牙关，小脸涨得通红，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在他内力的支撑下，摇摇欲坠的粮垛竟缓缓停止倾斜，重新恢复了平衡。
李自成呆立当场，看着归钟圆滚滚的背影，挠了挠头，随即竖起大拇指：“憨娃子比柱子靠谱！” 他弯腰捡起滚落的粟米，忽然瞥见脚下的粮袋，原本清晰的点穴暗记己被踩得模糊不清。他急忙跳起来，朝着远处的归辛树大喊：“老归！你那点穴纹不管用啦！这下咋整？”
粮仓里扬起的粉尘渐渐落下，却落不住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和笑闹声。
戌初刻，摇曳的烛光将惠民仓内照得忽明忽暗，归辛树银发下的面容透着几分疲惫，却掩不住眼中的精光。他将一叠崭新的粮票平摊在木桌上，铁胆在掌心轻轻转动，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每粒粟米大小的暗记，实则是神拳门‘七星穴位图’。” 他说着，铁胆如蜻蜓点水般轻点票面上的墨点，“点中‘璇玑穴’会泛金光，仿造者必被识破。” 墨点在铁胆触碰下，竟真的泛起细密金光，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子。
夏雪宜倚在门框上，金蛇剑灵巧地挑起一张粮票，剑身映着烛光，剑身上的蛇纹仿佛活了过来。“若用蛇毒浸泡墨汁，暗记遇热还能显形 ——” 话未说完，他忽然瞥见李自成正将脸凑到粮票上，刀疤几乎要蹭到纸面，不禁脱口而出，“成兄！你脸比毒墨还黑！”
李自成被说得一愣，随即咧嘴大笑，露出一口白牙：“黑咋了？黑才显真章！” 他一把抓过粮票，在手里晃了晃，“老归这法子好！以后谁拿着假票，俺一眼就能瞧出来！”
粮仓外，朱凯正举着喇叭安抚百姓，人群中不时传来窸窸窣的议论声。他回头看向归辛树，笑着对归钟说：“小师父的千斤坠，可是救了半座粮仓。” 归钟手里攥着半块糖人，圆脸蛋上还沾着糖渣，听到夸奖，不好意思地躲到朱凯身后。
子时三刻，整个粮仓陷入一片漆黑，唯有归辛树手中铁胆划出的轨迹，在夜色中留下道道幽光。铁胆声在粮囤间回荡，如同鬼魅的低吟。他闭目凝神，耳尖微微颤动，全身心沉浸在 “听风” 之中。突然，他猛地抓住身旁李自成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李自成忍不住 “哎哟” 一声。
“成子，西南角的粮袋有蹊跷。” 归辛树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
李自成瞬间来了精神，摸黑朝着西南角靠近。走着走着，突然 “哐当” 一声，他踢到了松动的地砖。“奶奶的！地道！” 他骂骂咧咧地挥刀砍去，却因太过心急，刀锋狠狠砍在粮囤支架上。只听 “吱呀” 一声，粮囤开始倾斜，成袋的粮食发出簌簌的滑动声。
归辛树无奈地叹了口气，铁胆如流星般连发三枚，眨眼间点住从地道中钻出的明军探子穴道。与此同时，他运起内力，一道无形气劲从掌心发出，稳稳托住倾斜的粮囤。
李自成拎着的探子，丢给闻讯赶来的丐帮弟子，挠着头问：“老归，你这点穴术，咋比俺数粮还准？”
归辛树看着满地狼藉，又好气又好笑：“某数的是粮袋，你数的是民心 —— 明日开仓，可莫要再震塌粮垛了。” 李自成嘿嘿一笑，拍着胸脯保证：“放心！这次俺就站着看，啥也不碰！” 可话虽这么说，他的手却己经不自觉地又摸向了腰间的断刀。
次日辰时，惠民仓前的长队望不到头。李自成站在粮垛旁，看着归钟用 “猿形抓握” 给百姓递粮票，忽然心血来潮：“俺来教大家数粮！一、二、三……” 他张开双臂比划，却因昨夜劈砖过猛，当场劈了个叉。
百姓们哄笑起来，一位老妇人颤巍巍递上粮票：“闯将爷，您还是砍砖吧，比数粮好看！”
归辛树扶额叹气，铁胆敲出节奏：“成子，去城头盯梢。粮票暗记己改，这次是你的刀疤形状。”
李自成摸着脸上的刀疤傻笑：“奶奶的！早说嘛！以后百姓见俺刀疤，就知是真粮票！” 他扛着断刀走向城头，腰间的粮票暗记在阳光下闪烁，正是归辛树新刻的 “闯” 字刀疤纹。
申时，最后一袋粮食发放完毕。归钟蹲在墙角，用粟米摆成 “粮” 字暗记，虎娃举着空粮袋追着他跑。夏雪宜正在改良粮票防伪术，金蛇剑在票面上划出细不可见的蛇形纹路。
“先生可知，” 归辛树望着空荡荡的粮仓，“为何奸细则粮不成？”
朱凯整理着《太原粮政纪要》，笑道：“因为他们算得出粮袋数目，算不出百姓心里的秤。就像成子的劈砖计数法，虽闹得鸡飞狗跳，却让百姓知道，粮食比城墙还实在。”
李自成突然从城头冲下来，腰间粮票撒了一路：“老归！俺发现明军探子的粮票暗记 —— 竟是模仿你的铁胆印！”
归辛树接过伪造的粮票，铁胆轻点暗记，果然泛出金光：“妙啊！他们不知，真暗记要配合神拳门内劲 ——” 他忽然指向李自成的刀疤，“就像你的莽撞，看似破绽百出，实则让敌人摸不透深浅。”
戌初刻，惠民仓的梁柱上，归钟用糖人粘出小小的 “千斤坠” 图案。夏雪宜的改良粮票己送往各城，票面上的蛇形纹路与神拳暗记交相辉映。李自成蹲在墙角，对着碎砖练习 “听风辨位”，却只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噜作响。
“成子，” 朱凯递过一碗粟米粥，“明日随某清点军粮，可别再数错了。”
李自成捧着碗大笑，粟米汤汁顺着刀疤流淌：“放心！俺这次数一碗米，劈一块砖 —— 绝对错不了！”
归辛树望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忽然想起粮仓里的点穴纹：那些用内力刻下的印记，终究不如眼前这个数错粮、震塌垛的闯将爷，来得让百姓踏实。粟米的香气混着晚风，将开仓日的热闹渐渐吹散，却把 “闯王开仓” 的故事，刻进了太原城每一块青砖的纹路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