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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冬青把承包合同拍在县招待所掉漆的办公桌上时，墙角的绿壳电风扇正发出垂死挣扎的嗡鸣。玻璃板底下压着的《人民日报》头版头条还印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油墨蹭在他袖口，混着后厨飘来的猪油味。
"程同志可想清楚喽。"饮食服务公司王经理掸了掸中山装前襟，露出上海牌手表，"这生死状写着，承包头三个月营业额翻不了三番，不光要赔上全部家当，还得挂着'投机倒把'的牌子游街。"
秋穗突然掀开后厨的棉布帘子，蒸腾的热气里裹着句脆生生的吆喝："王叔尝尝俺们新研发的梅菜扣肉！"铁饭盒里躺着十二块晶莹剔透的预制菜，菌丝在肥肉间织出金丝网络。林若梅适时递上盖革计数器，辐射值刚好卡在国家标准的临界点。
王经理的筷子在第三块肉上突然顿住——菌丝组成的"安全生产"西个小楷正在酱油里浮沉。他抬头看见程冬青转着那支永固牌钢笔，笔尖蓝墨水在合同补充条款处画出一串俄文字符，正是昨夜从冻肉里破译的克格勃密码。
后窗忽然传来阿灰的嘶鸣，驴蹄铁有节奏地敲击水泥地。程冬青脸色骤变，钢笔往桌上一拍："现在就签！"墨水瓶被震得跳起来，蓝黑色液体在生死状洇出个带菌丝纹路的指印。
秋穗举着煤油灯照向冷库铁门，哈气在睫毛上结出白霜。三天前从苏联冷冻车上卸下的二十吨"特种猪肉"正在零下十八度沉睡，菌丝在冻肉表面结成冰花。林若梅的改装听诊器贴在肉块上，突然捕捉到类似摩斯电码的震动频率。
"冬青哥！"秋穗的灯影晃过墙角，照出半张被撕碎的货运单。程冬青用钢笔挑开冰碴，菌丝墨水在冻肉上显出一行红字："货物抵京日，菌丝爆发时。"阿灰突然撞开后门，瘸腿铁掌上沾着带冰渣的驴粪——粪水里泡着半张列宁格勒港的货轮时刻表。
开业第三天中午，十二个纺织厂女工集体食物中毒。卫生局的人冲进后厨时，程冬青正把最后一块变质的梅菜扣肉塞进嘴里。秋穗哭着拽他胳膊："冬青哥别吃了！要出人命的！"
"等等！"林若梅举着培养皿撞开人群，菌丝在剩菜里织出放射状纹路，"这些菌丝在吞噬黄曲霉素！"她突然掀开中毒女工的棉袄，后颈皮下隐约浮现金色条形码——和儒勒光头上一模一样的数字编号。
程冬青抹掉嘴角白沫，钢笔尖挑破自己虎口。蓝血菌丝顺着桌腿钻进地缝，十分钟后，县医院传来消息：所有中毒者排泄物里都检测出放射性物质，源头竟是食堂新进的东北大米。
当夜子时，程冬青蹲在冷库顶上调试自制的微波发射器。秋穗攥着改装的温度计，看着菌丝在月光下结成防护网："冬青哥，辐射值要爆表了！"
"要的就是这个！"程冬青猛地合闸，阿灰的驴棚突然亮如白昼。二十吨冻肉在强微波下剧烈震颤，菌丝从毛孔中喷涌而出，在空中结成巨大的苏联国徽。林若梅的盖革计数器疯狂跳动，首到国徽中心那颗红星突然炸裂——菌丝炸弹被提前引爆了。
次日清晨，王经理举着《人民日报》冲进食堂。头版照片里，程冬青正给金发外宾介绍"法国风味腐乳"，而背景中那罐红色霉斑的特产，分明浸着昨夜未散尽的辐射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