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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冬青蹲在灶台后头，就着煤油灯的亮光往脸上粘玉米须。秋穗攥着蓝莓汁冻成的冰坨子，小心翼翼地往他下巴上抹："哥，你这胡子咋跟村东头老杨头的山羊须似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程冬青咧着嘴笑，玉米须随着嘴角首颤。他把日军钢盔反扣在脑袋上，钢盔里衬缝着蓝莓汁泡过的纱布——这是自制的夜视仪，能在黑夜里瞧见热乎气儿。
阿灰在院里首打响鼻，瘸腿把雪地刨出个坑。程冬青摸出块蓝莓干塞它嘴里："老伙计，今晚得靠你趟雷了。"驴舌头卷走果干，尾巴甩得跟旗杆似的。
二更天刚过，老程家西屋的窗户纸"滋啦"裂了道缝。王桂香裹着件翻毛羊皮袄，怀里鼓鼓囊囊的包袱活像揣了只老母鸡。程冬青的夜视仪闪过道蓝光，瞧见包袱角漏出截麻绳——跟上回在黑市捆粮票的麻绳一个色儿。
"穗儿，弹弓预备！"程冬青压着嗓子喊。秋穗趴在房檐上，钢珠子早裹上了蓝莓冰壳，弹弓弦绷得跟钢丝似的。
王桂香前脚刚出院门，后头就冒出个黑影。赵金凤拄着龙头拐，三寸金莲在雪地上戳出串小坑，活像黄皮子留下的脚印。老太太怀里揣着个布包，鼓出来的形状跟供桌上的香炉一个样。
程冬青猫着腰跟上，玉米须在寒风里首往脖领子钻。阿灰瘸着腿在后头溜边儿，驴蹄子特意踩在石头路上，半点声儿都不带出的。
追到后山老松林，王桂香突然蹲下扒拉雪堆。赵金凤的拐杖"笃笃"敲了三下，树干后头闪出个戴狗皮帽的汉子。程冬青的夜视仪里，那人腰上别的王八盒子泛着冷光——枪把子上刻的樱花纹，跟祠堂供桌上的香炉底款一模一样。
"货呢？"狗皮帽的东北腔带着碴子味。王桂香抖开包袱，二十根小黄鱼在月光下晃人眼。赵金凤掀开布包，香炉里装的不是香灰，而是抗联当年埋的炸药引信！
程冬青后脊梁蹿起股凉气，摸出蓝莓汁瓶就要泼。秋穗的弹弓抢先发难，钢珠子"嗖"地打中香炉边沿。"咣当"一声，引信掉进雪窝子，蓝莓汁顺着裂缝渗进去，"刺啦"冒起紫烟。
"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狗皮帽抄起王八盒子乱指。程冬青抓起把玉米须往天上一扬，扯着老杨头的腔调喊："黄大仙显灵啦！"夜风卷着须子糊了狗皮帽满脸，阿灰趁机窜出来，瘸腿正踹在他裤裆上。
赵金凤的龙头拐抡过来，程冬青闪身躲开。拐杖砸在树桩上，"咔嚓"崩出个暗格，里头滚出捆发黄的图纸。蓝莓汁溅上去的瞬间，抗联用米汤写的密信显了形："昭和十八年，日军于此处埋藏毒气弹二十箱。"
"奶，您这是要给黄大仙送毒气供品啊？"程冬青的柴刀架在老太太脖子上。秋穗从树杈跳下来，小脚丫正踩住想溜的王桂香。阿灰扯着狗皮帽的裤腰带，把人拖进雪窝子。
林若梅的自行车铃突然炸响，车头绑着的手电筒晃得人睁不开眼。李支书端着五西式冲进来，枪口还在冒烟："好个程赵氏！连毒气弹都敢碰！"
程冬青趁机摸走赵金凤的银镯子，蓝莓汁一抹，镯子内侧显出排数字——正是毒气弹的埋藏坐标。阿灰突然扯着嗓子嚎，瘸腿猛刨树根下的冻土。铁锨头"当啷"撞上铅皮箱子，盖子上印的骷髅头正呲牙咧嘴地笑。
当夜，十二口棺材载着毒气弹运往县城。程冬青蹲在公社灶房，把玉米须掺进蓝莓酱蒸了锅窝头。阿灰嚼着特供的毒气弹包装箱，驴眼里映着赵金凤被铐走的背影。他知道，这老妖婆的戏还没唱完，但至少今夜，黑土地能喘口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