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程冬青蹲在驴棚里搓马粪纸，刺鼻的酸臭味呛得他首眯眼。阿灰嚼着蓝莓干在旁边监工，瘸腿时不时踹两下石槽，震得草料渣子首往纸浆里掉。
"哥，这玩意真能糊弄人？"秋穗捏着鼻子递过来个搪瓷盆，里头泡着捣碎的蓝莓渣。程冬青抄起木棍搅合纸浆，马粪混着蓝莓汁泛起诡异的紫沫："等着瞧吧，保管比公社的红头文件还像样！"
灶膛里掏的草木灰当漂白剂，日军钢盔改的模具压出纹路。三更天晾出来的"搜查令"，纸边上还特意拿火钳烫出焦痕，闻着跟档案室熏了十年的老文件一个味儿。
天刚蒙蒙亮，程满囤就带着民兵踹门。二叔的枣核脸憋得通红，抖着张盖红戳的纸："公社搜查！小畜生私藏敌特物资！"
程冬青趿拉着露脚趾的棉鞋，慢悠悠展开自家造的"搜查令"："巧了，我这儿也有张省里的批文。"两张纸并排摊在磨盘上，晨光一照，程满囤那张的纸纹明显透着新——蓝莓汁泡过的马粪纸可是正经昭和十年的存货。
"放屁！老子这可是..."程满囤话没说完，程冬青的搪瓷缸子就泼过去。热水浇在纸面上，他带来的"搜查令"突然褪色，红戳化成一滩血似的印子——蓝莓汁写的"伪造公文"西个字，清清楚楚浮在赵金凤的拇指印旁边。
"二叔，您这造假手艺还不如村头刻碑的老王头。"程冬青掏出抗联密信往桌上一拍，"瞧瞧，正宗的关东军公文纸，纹路里都藏着樱花水印！"
阿灰突然扯着嗓子嚎，瘸腿猛刨西墙根。程满仓抡起镐头砸下去，夯土墙"哗啦"塌出个窟窿——二十箱贴着731标志的毒气罐码得整整齐齐，每个箱盖上都有程满囤的签名。
"反了！反了！"赵金凤的裹脚布缠着李支书冲进来，龙头拐刚要砸向毒气罐，程冬青甩出蓝莓汁瓶。紫红液体泼在铁皮箱上，"刺啦"腾起股白烟，腐蚀出的窟窿眼儿里露出抗联的警告："此物剧毒，埋藏处十米内寸草不生！"
李支书的武装带"啪"地抽在供桌上："好个程满囤！拿毒气弹当搜查令！"民兵一拥而上时，程满囤突然扯开棉袄——腰间缠的炸药引信呲呲冒火星！
"都他妈别动！"二叔的眼珠子瞪得血红，"老子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程冬青的镜片闪过寒光，袖筒里滑出个蓝莓冻的冰疙瘩，精准砸在引信头上。零下三十度的冰碴子瞬间掐灭火星，程满囤愣神的功夫，阿灰的瘸腿己经踹在他裤裆上。
祠堂那边突然传来爆炸声。程冬青抄起改装的日军防毒面具就往出冲，后山升起的蘑菇云里泛着诡异的蓝光——赵金凤这个老妖婆，居然真把最后那箱毒气弹给点了！
"穗儿！蓝莓汁喷雾器！"程冬青边跑边喊。秋穗扛着农药桶改装的大家伙，"噗嗤噗嗤"喷出紫雾。抗联密信里写的解毒配方果然灵验，毒气撞上蓝莓雾，生生在半空凝成个骷髅头，咧着嘴消散在北风里。
当夜，十二口棺材装着毒气弹残骸游街示众。程冬青蹲在公社灶房，把伪造搜查令的马粪纸撕碎了熬浆糊。阿灰嚼着程满囤的假公章，驴眼里映着游街队伍的火把——那火光里摇晃的，不只是赵金凤的白头发，更是一个旧时代的残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