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八仙桌上铺着张泛黄的宣纸,赵金凤枯树皮似的手指捏着狼毫笔,笔尖上的墨汁混着蓝莓渣,在纸上晕出朵诡异的紫花。程冬青的镜片反着光,瞧见老太太袖口里藏着根银针,针尖泛着蛤蟆背似的青黑色。
"冬青啊,按了手印,西头破屋和瘸驴都归你。"赵金凤的银耳坠晃得人心烦,枯爪子把印泥盒往前推了推。程满囤蹲在门槛上磨刀,刀刃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子,明摆着要见血。
程冬青的柴刀尖往桌上一戳:"奶,您这印泥咋有股苦杏仁味?"蓝莓汁顺着刀槽滴进印泥,"刺啦"冒起白烟。秋穗突然从供桌底下钻出来,小手里攥着的蚂蚁窝往纸上一扣——黑压压的蚁群绕着墨迹打转,死活不肯碰"程冬青"仨字。
"反了!黄大仙显灵了!"赵金凤的龙头拐扫翻砚台,墨汁溅在程满囤脸上。这二叔突然跟抽风似的挠脖子,抓出的血道子泛着紫——敢情他早上偷喝的老鼠药,掺在给程冬青备的壮行酒里了!
阿灰的驴蹄子"咣当"踹开祠堂门,瘸腿上绑着的喷雾器噗嗤喷出蓝莓汁。紫雾罩住宣纸的刹那,纸缝里突然钻出二十根牛毛细针,针尖上挑着的毒囊首往人脸上扑。程冬青抄起日军钢盔当盾牌,"叮叮当当"一阵脆响,毒针全钉在"武运长久"的旧标语上。
"奶,您这分家礼够厚的!"程冬青的柴刀劈开宣纸夹层,露出张关东军的暗杀令。蓝莓汁往上一泼,赵金凤年轻时的艺伎照浮了出来,底下还有行小字:"昭和十九年,程赵氏,毒杀抗联交通员有功,赏金条十根。"
李支书的武装带抽在供桌上:"老妖婆!连亲孙子都敢害!"赵金凤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绑在腰上的炸药包。枯爪子攥着火折子首哆嗦:"今儿谁也别想活!"
程冬青的镜片闪过寒光,袖筒里滑出个蓝莓冻的冰疙瘩。秋穗的弹弓弦一松,冰疙瘩正砸在火折子上。"噗"地一声,炸药引信让蓝莓汁浇了个透心凉。阿灰趁机扬起后蹄,瘸腿把赵金凤踹进香灰堆,炸药包"哧溜"滑进功德箱。
"二叔!接好了!"程冬青一脚把功德箱踢向程满囤。这二叔手忙脚乱去接,箱盖"咔嗒"弹开的瞬间,二十只毒蝎子顺着袖口往他身上爬。程满囤嚎得比杀猪还惨,王八盒子走火打中房梁,百年老匾"咣当"砸在他脚背上。
祠堂外头突然传来引擎声。林若梅开着改装过的拖拉机冲进来,车斗里装着二十桶蓝莓汁。程冬青跳上车头,高压水枪"噗嗤"喷出紫浪,把满祠堂的毒针毒虫冲了个干净。赵金凤的裹脚布让水柱掀飞,露出脚踝上的樱花刺青——正是731部队的活体实验编号。
"奶,您这裹脚布该换了!"程冬青扯过功德箱里的炸药包,拿蓝莓汁泡过的麻绳捆在老太太腰上。电子计时器"滴滴"响着,数字定格在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那天的时辰。
当夜,十二口棺材装着毒针游街。程冬青蹲在驴棚里熬解药,把分家契约撕碎了扔进蓝莓酱。阿灰嚼着赵金凤的银耳坠,驴眼里映着公社民兵炸毁毒药库的火光。他知道,这场分家分的不是房子驴子,而是要把老程家的脏心烂肺都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