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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美兰非常认真地看着李梅，“问题是怎么走？”
“怎么走？”
李梅不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还能怎么走，当然是拿着主任给的钱，走人呗。
“什么意思？”
李美兰喝下一口水，收回看向远处的眼神，“你不觉得主任给你的钱太少？才六百块钱。”
李梅轻轻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回，“我知道主任给我的钱少很多，外面的人要是想要买我这个岗位，至少得要八百块。”
“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是主任，我是工人，没得选择，能做的只有听从他的话，乖乖拿钱走人。”
“不然，恐怕最后连六百块都拿不到。”
“不，你还有选择，”李美兰反驳道，“你看，他就是吃定你不会闹，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压榨你，不要脸的只给你六百块。”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他闹？”李梅说着，低下头，有些怯懦地说，“我不行的。”
“你当然不行，就你这包子性格，还没走进主任的办公室，退堂鼓在心里估计己经打了几万遍。”
“那……”
“你不行，我行，我去闹。”
李梅不可思议地看着李美兰，“你去闹！”
“对，我！”
李梅的嘴唇嗫嚅着，神情有些激动。
一看她的样子，李美兰就知道，她想岔了。
果然，下一秒。
“平常我都没有跟你说过几句话，没想到，你如此乐于助人，人还怪好的呢。”
“以前，我听到别人在背后说你不好，没有在意，下次我一定会当面对着他们说回去，给你正名！”
“告诉他们你人有多好。”
没想到还有这么回事。
到底是哪几个王八羔子在背后说她坏话！
太过分了……算了，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个糟心的事，先要把钱搞到手。
反正不管是谁，两个月后都有他们哭的时候。
“打住，打住！”
李美兰挥手。
“我不是在帮你，更不是什么无私的好人。”
“我之所以愿意替你去主任面前闹，是因为我能得到好处，仅此而己。”
李梅不解，“好处？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去跟主任说，我愿意替你，让出工作，自然这个主任原先给你的钱，会到我手上。”
“你没意见吧？”
李梅毫不犹疑地摇头，“完全没有没意见，不过，你刚刚不是说六百块很少吗？”
“所以，我去闹，让他加钱。”
“……这样，”李梅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不说话，片刻后，又突然开口，“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能在这个厂子里继续干到退休。”
嘶……
如果厂子不倒闭的话，这样想确实没错。
但是，没有如果。
厂子会按照上一辈子的发展，在两个月后倒闭。
李美兰看着还沉浸在能继续工作下去的美梦中，本来不想管她的。
只是在接触到李梅水灵灵的大眼睛时，犹豫了。
李美兰没见过这么大一把年纪的人还有如此纯净的心，以及清澈的眼神。
李梅的家人一定对她很好吧。
李美兰想起女儿赵小娇，她本来也是应该这样长大的。
唉……
她想着，在心里叹口气。
算了，再帮李梅一回吧。
“不能，”李美兰说，“我觉得这工作不好，这个厂子不好，还有领导更是不咋地。”
“你趁早换个工作比较好。”
这不是在瞎说，两个月后，这个厂子倒闭，一大批的下岗工人，这么多人同时找工作，这个地方厂子也就那么多，工作将会很难很难找。
“……啊，你刚才不还说，我们的工作多少人排着队，抢着上呢。”
“你的话不是……”
“我的话自相矛盾，是吧？”
李美兰不在意，坦然地回。
“工作对大部分人来说是一份好工作。”
李梅听着她的话，越来越迷惑，“你一会儿说这个工作好，一会儿又说不好，都把我说糊涂了！”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李美兰耐心解释，“好与不好，有个前提条件。”
“条件？”
“嗯，今天还是好工作，明天也是，后天也是，但是，一个月，两个月后呢？”
她不能首接说，只能慢慢引导。
李梅沉默几秒后，缓缓开口，“以后工作会变坏。”
准确地说是消失不见。
“你这样想……也算没错。”
她又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像是知道什么，忽然大声说，“不会是……”
李梅的这个突然举动，让周围正在的干活的工友，全都看向她们。
她马上捂住嘴，对他们做了一个抱歉的姿势，随后立即凑到李美兰耳边，小声说，“这个厂子在不久的未来会倒闭？”
说到“倒闭”两个字的时候，李梅还下意识看了看其他人。
李美兰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梅又问道。
不过，没等李美兰回答，她自顾自嘀咕，“你都能知道我和主任在办公室聊了什么，能知道这个厂子会倒闭，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跟这样简单的人聊天就是好，会自问自答，自圆其说。
她接着问，“现在，我该做些什么？”
李美兰刚要跟她说的时候，中午吃饭的铃声响了起来。
“先不要把这个事情透露出去，然后……去吃午饭，边吃边说。”
李梅有些担心，“饭堂人多，这样谈论没问题吗？”
“不去食堂，我们出去吃，我女儿来跟我一起吃饭，我要带她吃好吃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那你们母女俩吃饭，我去不太好。”
两人随着人流往外面走去。
“多你一个不多。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今天就得把工作的事给落实下来。”
本来这两头的钱都是李美兰拿的，但是……
她瞥了一眼走在身旁的李梅。
就算是在给女儿积德。
“当你女儿一定很幸福，上班都不忘跟女儿一起吃好吃的。”
“并没有。”
“都这样了，还没有，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吧，我女儿在家里求我半天，我都不舍得带她出去吃。”
李美兰从她说到女儿，眼里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可以看出他们家或许没有多少钱，但是充满爱的。
而自己的女儿，长这么大，既没得到钱，更没得到爱。
李美兰低声自语，“我不是个合格的妈妈。”
“什么？”
“没什么。”
这时，李美兰看到乖乖站在门口赵小娇。
“小娇！”她挥着高举的手，“我女儿在那边。”
